長生觀,道觀乃是宣武帝親自賜名,觀上的匾額更是禦筆所批。
溫知渝走下馬車,避開了去扶她的蕭霽。
“這三日,文武百官要在觀中祈福,我不能離開長生觀。”蕭霽低聲和溫知渝說話,溫知渝看了看“那女眷不和你們一處嗎?”
蕭霽搖頭“觀中清心之地,自然不能讓女子一同,是分開的。”
蕭霽還沒說完,容玉身邊的侍女就來接溫知渝了,蕭霽垂下眸子“皇城司中還是有我的人的,不得已的時候,阿姐可以用。”
溫知渝頷首,並不會在這種時候拂了蕭霽的好意,蕭霽卻拉住溫知渝“還有一件事。”
周圍分明是人多眼雜的境況,可他們周圍卻總能被蕭霽圈出一塊空來。
蕭霽抿抿唇,泛出笑來“除了賜婚的事,我何時忤逆過阿姐?晚一年就一年吧,畢竟,誰會贏,如今還說不好呢。”
溫知渝沒說話,跟著容玉的侍女走了,蕭霽站在原地看著溫知渝的身影漸漸遠去,忍不住捏了捏鼻骨,每次看著阿姐的背影,他就止不住的心焦,即便知道阿姐不會這樣消失,卻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躁。
蕭霽呼出一口氣,去尋了平陽侯,晚間的時候,還是抽空去看一眼吧。
溫知渝過來的時候,容玉正跟在謝皇後身邊,她就隨著侍女尋了個角落站著。
“國師說了,這祈福得是皇後娘娘帶頭才算是誠心,畢竟是陛下最親近的人,這幾日,皇後娘娘心情怕是會不好,溫姑娘在這道觀中要謹慎些。”
容玉的侍女小聲和溫知渝說著,溫知渝看了她一眼,看著是個穩重的,不過這話不該在此處說吧。
“姑娘放心,此處都是大公主的人,溫姑娘是我家大公主的貴客。”那侍女站在溫知渝身邊,算是容玉堂而皇之的保護。
她們站的不靠前,人群熙攘,倒也不會引起太多注意,且這些夫人姑娘在府上一向是養尊處優的,如今盛夏,頂著日頭站著,等一下還得跪些時辰呢,自知不會被看到的時候,臉上多流露出幾分不滿來。
女眷這處還寬泛些,皇後帶著皇貴妃,也是焦頭爛額,無心管著這些,而文武百官那邊卻是難熬的緊。
溫知渝聽著那祈福的話,覺得這地方像是個大型欺詐現場,皇後穿著厚重的朝服站在台上,謝皇後如今也是咬牙強撐著,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
陛下極看重這祈福,若是被陛下知曉她出了差錯,心中定然厭棄,如今這大胤,可沒有比國師更受陛下重視的了。
謝皇後可忍著,隻是苦了她的小兒容修,如何熬得住這烈日炎炎啊。
“跪!”
穿著白綢衣裳的女子從長生觀中緩步走出,那就是國師選下的天女,站在當朝皇後麵前,皇後也得跪,溫知渝低頭跪了下去,那種呼吸不暢的感覺又來了,這個封建的時代,皇權至上,所有人都深深的彎下腰去,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腳狠狠踩拉下去。
可卻讓溫知渝無法接受,對於曾經的溫知渝來說,上千年的封建朝代最後也不過是史書上的一行文字,畢竟活生生的人是當不了提線木偶的,鮮活的人被逼著麻木,那個過程才是最痛苦的。
溫知渝無法共情,更無法改變一個封建的朝代,她或許會帶著現代人的傲慢試圖改變一點點,可她卻不願留在這裡,溫知渝跪在地上,隨著周圍的人彎下自己的背脊,所以無論如何,隻要有了機會,她一樣會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回家。
溫知渝起來的時候,雙腿已經有些麻木了,侍女眼疾手快的扶著她“姑娘還得再忍忍。”
有人暈了過去,卻也不敢走,身邊侍女往口中塞了參片,便得死死撐著。
長生觀的人開了口,謝皇後才攜著後妃公主離去,而其餘人卻還得等著,直到了日頭落山的時候,溫知渝她們才被允離開祈福台。
溫知渝的房間被安排在了容玉的院子,溫知渝坐在床邊,掀開裙擺,看著自己紅腫的膝蓋,抬手按了按,還算腫的不厲害。
容玉來的時候,溫知渝正在塗抹藥膏,“這藥是父皇賞給蕭大人的,可是能救命的,溫姑娘倒是舍得。”
“這般名貴。”溫知渝塗藥的手一頓,容玉拉過椅子坐下,也是藏不住的疲憊,“還是用吧,想來蕭大人也不缺這藥,明日,還得跪呢。”
溫知渝塗抹了藥,看著容玉“大公主這個時候前來,該是和我吐苦水的吧。”
“我知,溫姑娘如今該是不滿的,人人心中都不高興,不過是彆人不敢說罷了。”容玉抬手,讓身邊伺候的人都出去。
“可大公主,如今在這,我也不敢說。”
“怎麼,夫子說話一向膽大,這一次卻也被這長生觀嚇著了嗎?”
“當一個道觀都能淩駕於皇家之上,我無話可說,大公主,我是怕死的。”
“夫子這話才是真的讓容家臉上無光啊。”容玉起身“不過夫子所言極是,我自也不會為難您。”
嫂嫂因著月份大了不曾前來,可兄長卻來了,也不知兄長能不能撐住,畢竟,兄長可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兄長來祈福才算是誠心。
最喜歡的兒子,容玉得了消息,說容琛還算安好,剩下的話,容玉已經聽不清了,不知為何,溫知渝和她說過的話在腦海中回蕩。
最喜歡的兒子,對父皇來說是不是也是最好的“貢品?”
容玉曾問過溫知渝,她如今該做些什麼,溫知渝隻是搖頭“還不到時候。”
“那夫子覺得,什麼時候才算是到了時候?”
“等到公主的野心足夠大的時候,大到公主願意和陛下以及文武百官對抗的時候。”
女子在朝堂之上爭奪權力,那就是與文武百官對抗的時候,容玉想要輔佐她的兄長,可二皇子真的能撐得住嗎?
溫知渝身心疲倦早早睡下,不過屋子裡多了個人的時候,還是本能掙紮著睜開了眼。
“這種時候了,還敢亂跑?”
蕭霽站在溫知渝床邊,分明還未睡醒,眼睛都沒睜開,去開口就是對他的擔心。
“怎麼就不知對我壞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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