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陰......
聽自己的‘往事’為裴遠舟所提及,沈秋辭倒一時有些不適應。
燭陰一國,在父兄的三次攻城之下,早已徹底臣服於啟朝。
可這樣用武力壓製而得來的‘臣服’,不過是維係著表麵的和平,
六年大戰,燭陰死傷無數,如今還活著的百姓,他們的親眷幾乎都有戰死沙場的,
有著如此血仇,他們如何會心甘情願成為啟朝的附屬?
誠如裴遠舟所言,
當年燭陰可以將她擄走‘活烹’,而今自然也可以再度派人潛入上京,伺機對長姐下手,害了長姐的性命,以此泄憤。
而沈秋辭也並非沒有懷疑過長姐從煙雨樓台意外跌落一事,可能是燭陰的蓄意報複。
可細想想,這件事若當真是燭陰所為,他們必是要將長姐給‘生吞活剝’了去,哪裡還會給她留下活路,隻落下個癱瘓的下場?
十二年前,沈秋辭被燭陰賊人抓走後都經曆了什麼,事到如今她仍曆曆在目,餘悸在心......
十二年前。
沈秋辭,八歲。
上京,沈府。
今日是啟朝一年一度的燈花節,上京格外熱鬨。
因著此節慶是啟朝為數不多的女子也能參加的慶典活動,
故而一大早,沈秋辭就已經穿戴整齊,早早站在長姐門前催促起來。
“姐姐!姐姐你快點!”
“我就來,你先去用了早膳,彆餓著了。”
相較於沈秋虞的淡定,沈秋辭卻顯得激動異常。
上回她能離府去外頭轉轉,已經是八個月前除夕時候的事兒了。
這段日子日日都悶在府上,可把她給憋壞了。
她不像長姐,每日在房中練習琴棋書畫也不覺得枯燥乏味。
被‘困’在府上不得出的日子,沈秋辭經常會坐在庭院梧桐下,呆呆地看著門外。
有時下人采買回來開門的時候,她可以短暫地看見外頭的熱鬨。
她常會看見那些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可以肆意在門外追逐打鬨,心裡頭便愈發覺得奇怪,
為什麼女孩子就不能和男孩子一樣,光明正大的出門呢?
不過和從前相比,如今她們姐妹倆能夠在府邸裡隨意活動,已經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從沈秋辭記事開始,她和長姐就一直住在‘閨房’裡。
二人的閨房被打通,坐臥起居、修煉女紅、研習詩書禮儀,都在這間房中,是不能出去的。
那時她每天能見到的人除了長姐,就隻有教習嬤嬤。
後來沈秋辭稍微懂事些時,曾問過教習嬤嬤,
“嬤嬤也是女子,阿娘也是女子,芳嬤嬤也是女子,為何你們都能在府上隨意走動,而我和長姐卻每天都隻能待在房中?”
教習嬤嬤道:“因為大小姐和二小姐日後都是要進宮,成為妃嬪的。能伺候皇上,可是天大的榮耀。所有官家秀女在選秀前都要‘待字閨中’,便是和兩位小姐一樣,日日都隻在自己的閨房裡活動。按說這也算是有福氣的事兒,二小姐也彆較真了。”
可沈秋辭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樣被困成籠中鳥的日子,算是福氣。
後來沈老將軍打了勝仗,向皇帝討了恩賞,準許沈家女可不入宮闈侍奉,姐妹倆這才從閨房走出來,被允許可以在沈府隨意活動。
但大家閨秀都講究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大門已經出了,二門自然邁不得。
所以能夠邁出沈府的門檻,去見識見識外頭的世界,一直都是沈秋辭心底最盼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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