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嫁衣勾起了裴遠舟的回憶。
他怔怔望著沈秋辭,恍惚間,思緒飄忽回到了他與沈秋虞大婚的那一日。
喜帳上掛著的豔紅色同心結格外醒目,
紅燭豔影相照,一對新人交拜天地,同飲交杯。
彼時的沈秋虞不過及笄,姣好的容顏上浮著幾分未脫的稚氣,恰如含苞待放的芙蕖,叫人格外疼惜。
她眼波瀲灩,含羞看著裴遠舟,道:
“夫君,今日你我飲過合衾,我便將這一生都交托於你,往後你我生死不離,做一對叫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裴遠舟頷首應道:“能得秋兒此良配,夫複何求?”
他將沈秋虞攬入懷中,指腹輕輕摸索著嫁衣上粗糙的針腳,
“這嫁衣雖是我親手所做,但我粗手笨腳錯漏百出,本以為你會嫌棄,卻沒想你當真肯穿著它嫁給我。”
“怎會嫌棄?”沈秋虞攥著裴遠舟的手,認真道:“單是夫君的這份心意,就足抵千金。”
她依偎在裴遠舟懷中,貼著他堅實的胸膛,聆聽著他與她一樣失速的心跳聲,
“兄長曾說,男子成婚前追求女子時,總是肯花費心思千依百順。但若過了門,尋常過起日子,免不得要被日常瑣碎打磨沒了這份濃情蜜意。我雖說夫君待我自會不同,但私心裡也是怕的。”
她抬眸,一雙深棕色的眸子格外水靈,
“夫君可會一直待我這般好?”
“大喜的日子,儘說些渾話。”裴遠舟笑著刮了刮沈秋虞的鼻尖,右手舉起三根手指,作誓道:
“若我裴遠舟來日有任何對不起秋兒之處,我甘遭天譴,為萬人所唾,五馬分屍,不得善終!”
“可說不得這樣不吉利的話!”沈秋虞忙用食指抵住裴遠舟的唇,嬌笑道:“總歸我信你就是。”
當日裴遠舟口中的誓言,也並非隻是隨口說說。
他娶沈秋虞過門,也是出於真心的喜歡。
可後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壓在他們身上,日子漸漸從激情轉為平淡,最終歸於無趣。
沈秋虞侍奉翁姑勤謹,操持家務有道,將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實在算得上是一個很好的妻子。
可裴遠舟需要的並非是一個持家有道的妻子,
而是想要一份能長久保持激情的情愛關係。
像沈秋虞這樣的大家閨秀,守婦道,要臉麵,總不能在私房事上處處都滿足他。
這一來二去的,便叫裴遠舟失了興趣,貪圖起了外麵的新鮮刺激。
以至於後來,連當初賭咒許下的誓言,也被他拋諸於腦後。
不過許多事他忘了,總有人會替他記得。
沈秋辭冷著聲音問他,
“你可還記得當初與長姐成婚時,曾答應過她什麼?”
裴遠舟木然看著她,脊梁骨陣陣發寒。
見他不答,沈秋辭又道:
“看來世子的記性不大好。你曾說過,若有朝一日你做出對不起長姐的事,甘遭天譴,為萬人所唾,五馬分屍,不得善終!”
話落,
她倏然伸手穿過鐵欄的縫隙,一把抓住裴遠舟的衣領,將他向前拉拽,
直到他的臉貼著鐵欄的縫隙處扭曲變形,口中哀嚎聲連連,沈秋辭才道:
“你與長姐曾經許下過同生共死的誓言,如今她已香消玉殞,你也該應著你的誓言,去奈何橋頭與她相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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