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沈秋虞,裴遠舟心中是有愧的。
他後悔當初聽信了薛吟霜的蠱惑,寵妾滅妻,令得侯府上下有樣學樣,憑誰都能欺辱到她這個正妻的臉麵上去,讓她失了一個侯門主母的尊嚴。
他後悔聽了母親的唆擺,故意設局讓沈秋虞小產,讓她日後也再沒了生育的指望。更利用這份沈秋虞對侯府的愧疚,不斷向她索要錢財,以供侯府上下揮霍。
他後悔沈秋虞癱瘓在家奄奄一息之際,縱著薛吟霜換了她吊命的藥,意圖讓她早些去死,好吃了沈家的絕戶。
他後悔的事有許多,
可每一件事,他又都覺得錯不在自己。
要不是薛吟霜對他投懷送抱蓄意勾引,要不是裴老夫人利欲熏心強迫他算計正妻,他怎麼可能對不起沈秋虞?
不!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不起過沈秋虞,
這一切都是他身邊那些女人逼她做的,他有什麼錯?
他不會有錯!
此刻,沈秋辭仍舊死死攥著裴遠舟的衣領,
他的腦袋被鐵欄硌得生疼。
“你鬆開!”
裴遠舟竭力想要從沈秋辭手底下掙脫,偏他越是掙紮,沈秋辭力道就越大。
這樣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掌中頓力卻如墜千斤之重,
裴遠舟心下一驚,最終還是衣領被兩道相抗的力量給扯碎,他才得以掙脫。
裴遠舟口中喘著粗氣,踉蹌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直到確保沈秋辭已經不能再碰觸到他時,才借助幽暗的燭火,仔細審視起了她那張和沈秋虞一模一樣的臉。
從外表上看,這姐妹倆渾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自從沈秋虞病愈回府後,性情就明顯大變,再不是從前那個逆來順受的小女人。
那時裴遠舟想過無數種可能,但從未想過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從前裴遠舟與沈秋虞情好時,曾多次聽她提及過她那個枉死的妹妹,
裴遠舟甚至還跟著沈秋虞一並去過沈家祖墳,給沈秋辭上過香焚過紙,
而今怎麼會......
“秋兒的雙生姐妹,不是早在十數年前就已經死了嗎?你竟還活著?”
沈秋辭迎著他瞳孔震顫的錯愕,定聲道:
“你以為我們沈家死了男丁,就能任由你欺淩?你以為你能隻手遮天,你做下的那些惡事不會為人所知,你也不用為此付出代價?
我告訴你,你所行所舉,即便瞞得過所有人,你也瞞不過天。即便舉頭三尺無神明,我也會做判官討債,將你欠了我們沈家的,加以百倍地討回來。”
沈秋辭說這些話的語氣尤為平靜,
平靜到幾乎沒有任何溫度,聽得人心底發怵。
她一襲紅衣立在燭火微弱處,光影閃爍間,像極了要索命奪魂的厲鬼。
裴遠舟瞳孔猛地一縮,額頭浮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方才見識到了沈秋辭的力量,
雖然不知道她消失的這麼些年都經曆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所有人都覺得上京凶犯身手利落,理應是名男子,
所以沒人會懷疑沈秋辭,
更沒人會懷疑,頂替了沈秋虞丹陽侯府當家主母身份的沈秋辭!
不過現在......
裴遠舟側目瞥了一眼大牢虛掩著的外門,方才還盤踞於心底的懼怕,一霎便消散了。
外頭站著的,是大理寺卿,是上京知府,是禦前首領都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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