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的人選,除了晉安、老道士、縫屍匠外,還有一些村民隨行。
山路難走,灌木叢生,需要些村民幫忙開路,主要還是以三個走失小孩的家長、親戚為主。
當來到村外,縫屍匠吹了聲口哨,夜裡外出覓食的幾頭大狗,瞪著綠油油眼珠子跑來。
於是這麼支臨時組建起的隊伍,正式出發。
縫屍匠拿出大毛穿過的衣服,放到狗前聞了聞,然後幾頭大狗一路朝大山裡狂奔。
隊伍跟著大狗來到山腳下,看著沉寂大山,麵色一變:“大毛他們三小子果然又重回山裡!”
夜裡的深山老林並不好走,不隻是山路崎嶇還因為晚上視野不佳,即便有一串串火把照明,可聽著晚上山林裡的野獸夜梟聲,那些普通村民仍舊是嚇得滿臉緊張。
唯一慶幸的是進入夏天後的連續乾旱,讓山路並不顯得泥濘難走。
“我們西蔡村從老村搬走,已有二三十年,可能這就是大毛為什麼會在老村看到他奶奶的原因,人一老就有落葉歸根,故土難舍的想法。”
一路上,縫屍匠邊走邊說,既是用說話聲不讓隊伍氣氛太過緊張,也是為外村人簡單介紹起老村的事。
“老村的不詳,還得從娘娘廟說起,就是大毛曾在老村裡看到過的那座神廟。”
“晉安道長、陳道長,你們相信娘娘廟裡的娘娘會活過來嗎?老村的娘娘像就活了過來,打那以後,村裡就沒有太平日子了。”
“這事還要從一個酗酒丈夫說起,時間太久,具體人名已經不記得,隻知道那個酗酒丈夫一天到晚就打妻子,每晚都能聽到妻子被打得淒慘哭喊聲。但村裡沒人敢惹酗酒的人,偶爾有人看不過去,上門勸說幾句,會被酗酒丈夫拿柴刀砍得頭破血流,久而久之,大家選擇了麻木。”
“那天,妻子趁著丈夫喝完酒睡著之際,從家裡偷跑出來找村民求救,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妻子挺著大肚子,竟是懷有身孕。並且羊水破裂,馬上就要臨產了,或許這就是母親對孩子的愛吧,她從家裡偷跑出來是想求助有人能幫她接生。”
“人心終歸是肉長的,有村民把孕婦藏到家裡,並喊來接生婆接生,可是因為妻子經常遭受毒打,身子虛弱,一直生不出孩子。偏偏在這個時候,酗酒丈夫醒來後發現妻子不見,他知道一個孕婦在山裡跑不遠,開始手提柴刀挨家挨戶敲門,誰不開門就野蠻的破門而入…當年的記憶太遠,很多細節已記不清,隻知道那個酗酒丈夫就是一個瘋子,發起酒瘋力氣比牛還大,村民們都不敢招惹他。”
“眼看酗酒丈夫馬上要找到人,妻子偷偷溜走,躲藏到了娘娘廟裡,一個人生下嬰兒,然而,那卻是個死胎,妻子長期營養不良,再加上經常遭受家暴,導致胎兒一出生就沒了生命。”
“妻子忍受不了打擊,在娘娘廟裡瘋了,也就是從那以後,大夥總說每到晚上,就會看到有長發女人黑影站在窗外,像是在盯著床上的熟睡小孩。有人大著膽子出去可窗外沒有人,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幻覺,但大家都有相似經曆後,已經不是幻覺這麼簡單了,那段時間人心惶惶,有人說窗外黑影長得像娘娘廟裡的山娘娘,也有人說窗外黑影長得像那個酗酒丈夫的瘋掉妻子。”
“總之那段時間,村裡很不太平,小孩一到晚上就啼哭不止,嚇得不敢入睡,彆說小孩了,連大人都嚇得不敢合眼。”
“那段時間裡,因為窗外黑影的事,搞得大家神經緊張,沒有注意到自從妻子發瘋被酗酒丈夫重新帶回家後,已經很久沒聽到妻子被丈夫家暴的哭喊聲,也很久沒見到酗酒丈夫出門買酒、打獵……”
“當大家注意到濃烈屍臭味,已經晚了,大家衝進酗酒丈夫家裡時,看到酗酒丈夫的腦門被柴刀幾乎劈成兩半,屋裡散落不少人骨,妻子每天以丈夫屍體為食,哪怕屍體已經高度腐爛依舊生吃硬嚼吞下肚…當時的場景,我沒看到,據說看過那個場景的人都當場嘔吐,從此以後再不敢吃肉。”
“看到妻子發瘋,生吃人肉,說實話,大家都很害怕,於是把她關起來,每天有人按時送飯,可噩夢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村裡每隔段時間就會有墓地被人刨開,裡麵的屍體丟失不見,最後這些丟失的先人屍骨都在瘋掉的妻子家找到,但屍體都已被吃得隻剩下骨頭,女人不止瘋掉還得了異食癖,誰都不知道被關在屋裡的瘋女人是怎麼跑出來刨墳吃死人的,偏偏是入夜後的窗外黑影依舊每天都出現。村裡開始流傳開一種說法,當發瘋妻子吃膩了死人肉就要開始吃活人肉了,首先從吃小孩開始……”
哎,說到這裡,縫屍匠歎氣一聲。
“那時村裡發生的怪事太多,有幾個村民在驚懼不安中,乾了一件犯渾的糊塗事,把人給…活埋了。”
聽到這,晉安和老道士都不由皺起眉頭。
“等村裡知道這事時,一切都晚了,大禍已經臨頭,每天都有人死亡,家家戶戶都擺著新棺材,有的人一家幾口人全死絕。所以就有了後來的舉族搬遷,老村廢棄。”
自從舉族搬遷後,西蔡村沒人再回過老村,縫屍匠按照記憶帶路,中途帶岔道幾次,還好在狗的靈敏鼻子下,一行人在一條乾涸溪穀旁看到了廢棄的村莊。
當看到廢棄村莊時,老道士眉宇間出現訝色,他沒有開口,而是邊走邊沉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村莊荒廢很久,大多以山石建築為主,走在空曠荒村裡,總感覺周圍溫度非常低,仿佛有一股寒意正順著後腦勺往天靈蓋攀爬。
當路過村裡一條交叉路口時,遇到幾輛板損毀傾倒的相撞板車,如今落滿了很厚灰塵。
通過這幾輛相撞板車,看得出來,當年村民們走得很匆忙,都在急著逃命。
晉安輕捏了下板車木柄,哢嚓,木頭早已在風雨中脆化,一碰就斷裂。
因為荒廢太久的緣故,有不少石頭建築的木門已經腐朽掉落,露出黑乎乎的門洞,在這個詭靜的荒廢老村裡顯得十分陰氣,給人強烈心理暗示,總覺得在門洞後藏著一雙布滿血絲,冰冷麻木的青色眼睛。
要不怎麼說晉安膽子的,他直接手舉火把走進其中一座石屋,一進屋就首先看到一口黑木棺材,帶給人強烈視覺衝擊。
接下來連走幾家,家家都有一口黑木棺材,沒有一家是例外。
“哎。”縫屍匠歎氣,說當年怪事頻繁,要不是死得人太多,大家也不會拋棄家業,舉族搬遷。
晉安沒有接縫屍匠的話,他眼角餘光瞥了眼一路上臉色神色有點不對的老道士。
老道士臉上神色變化很細微,若不是熟悉老道士性格的人,絕發現不了他的這種細微表情區彆。
老道士肯定是有了什麼發現。
現在沒說,可能是時機還沒到。
晉安收回眼角餘光,繼續帶領幾個失蹤孩子的家人,在村裡找人,現在人多眼雜,他並沒有急於問老道士。
山村荒涼,死寂,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幾人耳目,然而這個荒村一派靜謐,不像是有小孩躲藏在這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