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姨娘遲疑了,去看柳承易。
柳承易也一時間拿不準對方是什麼意思。
沈寒天輕笑:“我夫人向來不拘小節,你們自不用拘禮,坐下一道吃吧,我們說起話來也便宜些。”
見他都這麼說了,柳承易隻好衝著金姨娘點點頭。
饒是如此,金姨娘還是搬了一隻小杌子來坐下,與他們差了半頭高。
丹娘張了張口,沒有再說什麼。
階級觀念在這個時代深入人心,何況對方隻是個姨娘,要她改變一是不可能,二是沒必要,沒得養出性子來,反而日後艱難。
想到這兒,丹娘在心底幽幽一歎。
金姨娘雖是妾室,但談吐風趣清雅,與柳承易頗有心心相照的意思,往往是他說上句,她自然而然就接了下一句,這番默契當真讓人羨慕。
隻可惜,金姨娘並非正室。
他們說起了叛軍處理後續一事,柳承易有些不解:“我到底是方朝的父母官,為何這事兒不能從我這裡過了明路?往後若是聖上問起來,我改如何回答?”
“既是父母官,隻管百姓的事,這事兒已經超出你的權限範圍,你管了也無用。”沈寒天答,“古小將軍已經把人帶去聖京,想來過段時間就會有處罰消息下來,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柳承易隻道這人深不可測。
他來方朝沒幾個月,但卻深知沈寒天絕不像表麵看起來的那麼溫文爾雅,更知道對方的地位神秘莫測,一想到那些上位者的手段,他就忍不住背後發寒,忙不迭地連連點頭。
聊天嘛,總會聊起雙方的家庭背景。
沈寒天乃當初才驚天下的狀元郎,他的背景幾乎人人都知道,但要說起丹娘,就很少有人知曉了。
沈寒天介紹道:“內人宋氏,與我成婚也有兩年了。”
他頓了頓,“她原先與你的夫人出自同門。”
柳承易瞪大眼睛:“難不成……沈夫人也是宋家女?”
丹娘:“我之前的娘家是姓宋,但我現在已經沒有娘家了,柳大人不必理會這些瑣事。你的夫人原先與我是姊妹。”
“那這麼說,我與沈大人還是連襟了?”
柳承易笑得樂開了花。
又是頻頻推杯換盞,越聊越起勁。
遇上了沈寒天,他越發覺得什麼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直到戌時末,一場家宴才算散席。
送了沈寒天夫妻離去,柳承易去淨房收拾了一下,出來時,金姨娘已經將外麵都整理好了,正在關門鎖戶,準備歇下。
屋子裡燃著幾盞燭火,零星的燈花跳動著,偶爾發出啪啪的清脆聲響。
金姨娘手持小剪刀輕輕剪下了燭燈,又用挑子將燈芯撥得更亮一些。
做完這些後,她一扭頭看見坐在床邊發愣的柳承易,笑著上前:“爺,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沒想到啊……沈夫人竟然是慧娘的親妹妹。”他呢喃著,“宋家隻有兩個嫡女,沈大人娶的是庶女。”
這沒頭沒尾的兩句話金姨娘一開始沒聽懂。
但她在肚子裡轉了兩圈,明白了。
她一邊放下床簾,一邊笑道:“婚嫁之事本就天注定的緣分,您與大奶奶便是如此,妾身瞧著那沈大人對沈夫人很是維護愛重,不像是會嫌棄她庶女出身的樣子。”
柳承易又沉默了一會兒,苦笑:“你也瞧見那沈夫人的身手能耐了,那麼多叛軍,多少大老爺們都束手無策,她來了一切難題迎刃而解。她還幫助我們方朝的老百姓找到了食用赤粟更好的法子,眼下外頭多是對她的讚美。庶女什麼的……當真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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