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到底不能像英國公夫人那般直接,垂下眼瞼,語氣略略晦澀沉暗:“縣主她……應當也是傷心不已,這才不能回府主持喪儀,讓夫人見笑了,實在是我們的不是。”
曹秦氏冷哼:“我見笑什麼,不過是看不慣這般裝腔作勢的罷了。有道是死者為大,既順令縣主這般傷心,怎還有這功夫進宮去躲清閒?行了,你也不必替她遮掩,就說我與你婆母的交情擺在這兒,我能不曉得?”
這話一出,四周一片靜默,誰都不敢吭聲了。
丹娘這才意識到,原來英國公夫人與周大太太私交甚密,說不準還是手帕交。
曹秦氏又冷言冷語了一陣子,話裡話外都指著順令縣主,絲毫不遮掩。
她身份貴重,無論娘家夫家都是跟在皇上身邊的心腹,自幼又在宮中長大,深得太後的喜愛。據說,當初太後是有意給她個郡主的封號的,是曹秦氏自己拒絕了,說自己已經富貴加身,再有封號已然是過分。
這般懂事,自然更加令宮中貴人對她另眼相看。
區區一個順令縣主,在英國公夫人麵前,真的隻是個晚輩中的晚輩。
況且,這事兒確實辦得不成樣子,彆說曹秦氏看不慣,京中與周家交好的其他清流貴族暗地裡也沒少嘀咕。
半個時辰過後,丹娘隨一眾女眷一起告辭離去。
後門外,沈寒天已經在馬車裡等著了。
她進去後就被人用一個厚實的披風包裹住,隻露出一張臉來。
“冷不冷?”
男人貼近了,長臂舒展,將她抱在懷中。
“你也不看看是什麼天兒了,又不是在寒冬臘月那會子,哪裡就有多冷呢。”她扒拉著披風的領口,露出水蔥一般的手指來,黑漆漆的眼眸閃著光亮,裡頭燃著興奮的異樣神采。
丹娘拚命壓低聲音,將方才聽到的話都跟沈寒天說了。
聽完後,他勾起嘴角:“英國公夫人出身將門,性格疏闊,自然看不慣這些做派,且她與周夫人是自幼的手帕交,交情非同一般。她會替周家說話,是在情理之中的。”
丹娘點點頭:“也真的是……為何縣主不留在周家呢?她是周家明媒正娶的兒媳,這喪事也該由她出麵的。”
“若是出麵了,往後人人都記得她是周家婦,她還怎麼再嫁?”
沈寒天一語道破。
她瞪大眼睛。
這句話來得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原先她就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這一層……
喪夫再嫁,乃人之常情。
即便是在古代,寡婦另嫁也是常有的。
況且,順令縣主有封號在身,有瓊妃娘娘撐腰,還怕再嫁麼?
她真的是想不通。
同樣想不通的,還有宮中的貴人。
瓊妃從皇後處回來,一張俏臉氣得煞白,身後跟著的丫鬟嬤嬤俱不敢吭聲,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大氣不敢出一聲。
“叫縣主過來見我。”她冷冷命令道。
很快,順令縣主便被帶到瓊妃跟前。
屏退左右,瓊妃不客氣地開口:“今日周家辦喪事,你為何不去?”
順令縣主吃了一驚,抬眼觸到那雙冰涼的眸子,頓時心頭一緊,忙不迭地跪下:“姑母莫生氣,我隻是不想……不想再與那周家有什麼牽扯,我堂堂縣主嫁給那樣一個窩囊廢,已屬委屈!如今又成了個寡婦,叫侄女往後如何自處?京城裡的那些個高門府邸,背地裡還不知如何笑話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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