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化宗外,天窮山遺址。
新任代理宗主柴鯉現身於一處密林。
不久之後,渾身血汙的柴青山露麵,步伐難掩踉蹌,臉色極其難看。
因為未知山巔存在阻攔了天幕聖賢的降臨,犯下了儒家的大忌諱,觀湖書院的山主親自出動,萬裡追蹤,要按照規矩請柴青山回去做客。
浩然天下七十二書院,山主基本都是元嬰境。
但七十二山主坐鎮主場,任何人在他們麵前都沒有天時地利可言,因為身處天地屬於浩然儒家,等同於一境加持。
柴青山舍棄了陰神和陽神才從那位觀湖山主手中逃脫,這還是因為對方不曾下殺手,現在跌落了淒慘的龍門境,原本有一絲飄渺希望的尋道之路更是就此斷絕。
“這跟說好的根本不一樣!”
柴青山惱怒地看著妹妹,偷走半輪明月和整個福地失竊,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你現在不該來見我。”
柴鯉望向更遠處,一道白光極速襲來,那位山主一直隱藏在兄長後邊,打算順藤摸瓜,抓出更多線索。
“我都快死了,還管那麼多?”柴青山沒好氣道:“趕緊想辦法,書院肯定不會太過強壓三宗,你先靠身份拖延下來。”
柴鯉神色決然,用了一道絕非三宗正統的神仙術法,一掌拍中了兄長的額頭。
元嬰殺龍門,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柴青山到死也不敢相信,血親妹妹竟然會對自己痛下殺手,就算不談血脈,雙方之間作為修士也積累了無數鐵打的香火情。
柴鯉毀屍滅跡,緊接著走進身後浮現的月色鏡麵之中,借助那位大人的道法,遠遁歸山,隻不過消耗了一筆小暑錢。
“抱歉了兄長,你不能成為大人的累贅。”
半分鐘後,一位儒衫中年落地,眉宇緊皺,他憑借讀書人的山主身份,準備招引天時卜算推演一下,結果卻發現天機一片混亂。
“大事不妙。”
……
南澗國和朱熒王朝之間是幾座藩屬國構成的縱深屏障。
梳水國、彩衣國、古榆國、白山國四個中小型王朝即便合力,也未必是大王朝的對手。
仙家渡船出了南瀾江,進入朱熒江河道,這條橫貫南北的大江催生出了一位元嬰境圓滿的正統水君,聲名遠播。
渡船客房,江源研讀隨身攜帶的普化宗道藏,絕大部分都是闡述學問的經典,還有個彆峰主道法記錄在冊,其中一卷最為契合他的本命飛劍。
影神是道家煉丹派所信奉的某種規律現象,《酉陽道藏》有述:人影有九,各有其神,一曰:右皇,二曰:魍魎,三曰:泄節樞,四曰:尺鳧,五曰:索關,六曰:魄奴,七曰:灶吆,八曰:亥靈胎,九曰:原闕。
本命飛劍·月滿樽橫於頭頂。
月色揮灑,江源背後的影子裡,九道無麵影神一一爬出,依稀能看見人形。
影神隻有本體的一成戰力,而且距離太遠就將消散,遇見駕馭大日的對手,甚至會出現飄渺崩散的現象,不過作為一記道法,效果已經足夠出眾,本是雲密峰的不傳之秘。影神最大的難點在於影子各有心思,但對於某人來說,一心多用即可,沒有這方麵顧慮。
曆經三天,渡船在朱熒王朝中部靠岸。
京郡和雲林郡是這個大王朝最為璀璨的兩顆明珠,其中雲郡就是雲林福地,中等品秩,規模不大隻有一郡九縣大小。
福地的人口上限和品秩有關,因為氣運和命數的影響,就像已經過去了五個世紀的異潭洞天福地,如今人口還是在八百萬上下浮動,欠缺一個打破瓶頸的變數。
下了渡船,登上仙家渡口,眼前所見是一座高城。
而繞過高城,入眼則是山川陸澤。
進入雲林福地的通道僅有四條,分彆是山城、川城、陸城、澤城,這四座城池靠近福地的那一側都沒有城牆。
雲林郡的郡守位卑權重,和朝堂宰相一樣代代出自薑氏,其祖上曾經世襲了中土文廟天祀六官之一的秋官司寇,簡而言之就是刑官。
至於這家頭等豪閥為何來到寶瓶洲,山上各大仙家隻能從祖師記載裡翻出零碎的信息,與一頭大妖有關,但具體細節全部遺失或者乾脆就是空白,而在中土神洲那邊,各大書院對薑氏的觀感不知為何相當惡劣,有著“遺害千年”和“草菅人命”兩個評價。
人流如織,一座完整福地就是聚寶盆,吸引了天南海北的商賈。
朱熒王朝身為寶瓶洲第一,得到了一部分商家、兵家、藥家、醫家、縱橫家的大力支持,國力昌盛。
境內兩大超一流仙家——正陽山和風雷園相互之間是死對頭,上五境之下第一人的元嬰劍修李轉景已經牢牢壓製了正陽山百餘年。
江源和劍侍融入人流,現在他脫掉了紫霄道人的外殼,換上了那個天命之子的命數,但沒有天地氣運,終究差了點意思。
路過一間酒肆,酒香飄出了巷子,街道上的某人止步轉身,一頭紮了進去。
禍竹酒,以一種特殊的晶石和雲海竹葉釀成,滋味清雅,回味悠長,享譽王朝境內,由於產量低,售賣範圍局限於雲林郡,十枚雪花錢一壇的高價,直接勸退了無數酒客。
江源先嘗了一壇,然後拿出兩顆穀雨錢,將酒肆半年的份量全部包圓,兩百壇禍竹酒全都放進了隨身的咫尺物中。
劍侍欲言又止,如此行徑堪稱炫富,她的感知裡已經有幾個野修盯上這邊了,當然問題不大,但她擔心以後老爺被有心人一壇美酒騙走,到時候情況就嚴重了。
“老爺,飲酒適量啊。”
“不曾大醉,漱口罷了。”
後麵排隊的酒客聽見這句話罵罵咧咧地各自散開,一看就是山上老祖家的仙師崽子,旁邊的侍女身為觀海境,沒準還是劍修,一劍就能收拾了在場所有人。
一名中年儒士也在排隊,見到酒水賣完,原本就形銷骨立的身體更顯搖搖欲墜,禍竹鋪子一城僅此一家,藏在深巷裡,隻有酒場老饕才能有幸察覺,但凡喝過了禍竹酒的人,基本都將酒鋪位置的保密一事視為頭等默契,四間酒鋪背後的禍竹居士從不在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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