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兕還沒來得及動身前往邢國公的府邸,得到了李治召見的消息。
陳青兕隻得換了身官服,帶上素服,先入宮見駕。
內侍直接將陳青兕引到了李治的寢殿,這讓陳青兕頗為意外,但心念一轉,卻也猜到了緣由。
李治這是打算給自己立人設,八成打算親自去祭祀蘇定方。
李治於民而言,算不上好皇帝,但於國家來說,也稱得上是一句雄主。
李治儘管身體不適,將自己的大部分工作丟給了武皇後,但他始終掌控著大局,該上的朝,該理的政,從未落下。
這個時候召見自己入宮,如果是為了正事李治應該在承乾殿、武德殿處理政務,不會在這個寢殿。
既是在寢殿,也就意味著不是正事。
但陳青兕還是一臉疑惑的走入大殿,入眼卻見李治穿著樸素的常服,正坐在上方閉目養神。
“見過陛下!”
李治睜開了眼睛,將陳青兕的表情儘收眼底,笑道:“來了!不必多禮!你陪朕出一趟宮,去邢國公府。”
陳青兕心叫一聲:“果然”。
蘇定方的病逝,對於李治而言,自是巨大的損失,他在廟堂上說斷其一臂,毫不誇張。
但真要說有多傷心,陳青兕是不信的。
人死了,價值就消失了。
現在既然到了這一步,領著自己親自去祭祀蘇定方,那就是一則美談。
至少在軍方,李治的形象一下子就立起來了,促成這一切的自己,反而成了配角。
配角,就配角吧!
陳青兕很看得開,為蘇定方討個說法,是出於本心,其中得失,他沒打算計較。
李治出宮,自不會如電視裡的那般,微服私訪,兩三人就出宮鬨得雞飛狗跳。
即便是悼念蘇定方,那也是千牛衛開道,金吾衛護衛左右,陳青兕騎著馬,位於鑾駕側方。
如此興師動眾,要不了一日,整個長安都知道李治這位皇帝親自悼念蘇定方這位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了。
李治的演技絕對是影帝級彆的,隻是到國公府的大門,眼睛已經微紅,淚水在眼中蕩漾,微仰著頭,努力讓淚水不滾落。
“朕初登大寶,人微言輕,四方不服。皆賴愛卿,四方征伐,生執都曼,鉗驅賀魯,暨平百濟,我朝有今日之盛,愛卿居功至偉。朕欲與卿,共享榮華,奈何愛卿,離朕而去,痛哉……”
李治說完這話,眼眶裡蓄滿的淚水決堤而下。
平心而論,他文采並不怎麼樣,奈何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表演的也不浮誇做作,讓人聽之動容。
蘇定方的兒子蘇慶節,感動的一塌糊塗,泣聲拜道:“先父常說,此生能遇得明主,死而無愧。還請陛下以龍體為重,莫要悲傷過度。”
李治長歎:“大唐失一棟梁,朕痛失一臂,如何能不悲傷?”
陳青兕在李治之後,手持祭香,看著金漆黑木的靈位,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無言地拜了三拜。
來到蘇慶節夫妻麵前,陳青兕作揖悼哀。
但夫妻兩人卻齊齊退了一步,不敢受禮,跟著又一並行了大禮。
有李治在,陳青兕也不好多待,隨著李治一起返回了皇宮。
“今日休沐,難得空閒,陪朕一起去武德殿走走!”
陳青兕自當遵命。
君臣二人走進了武德殿,直往後院而去。
武德殿的後院是一個巨大的軍校場,規模之大,可容萬民兵事操練。
軍校場荒廢許久,但依稀可見昔年的痕跡。
這武德殿,陳青兕來了好幾次,但都在前殿,這後殿校場還是第一次來,看著昔年的痕跡,不免有些神往。
武德殿的故事可不少……
最早是李元吉的寢殿,與隔壁李世民的承乾殿,不遠處的東宮連在一塊,三兄弟的故事那叫一個錯綜複雜。
不過真正值得一提的還是渭水之盟以後,李世民將之視為奇恥大辱,將軍中精銳居於武德殿中親自訓練,以培養大唐尚武之風,從而四年之後,一雪前恥。
這軍校場依舊有著當年的點滴痕跡。
李治深深長歎道:“蘇愛卿離朕而去,李英公也上了年紀,朕當下能倚仗之人,唯有愛卿了。”
陳青兕先說了一聲:“陛下節哀。”隨即開始表著忠心,“臣出身卑微,能有今日,皆賴陛下破格提攜,知遇之恩,無以言表。若能如蘇邢公一般,為朝廷馬革裹屍,此身亦是無憾。”
陳青兕知道李治身上有很多毛病,可能夠將自己一步步從最基層提拔至今,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
麵對李治這樣的皇帝,陳青兕自不可能與之推心置腹,更不會如來濟那般天真,渴望能夠與之譜寫君臣佳話,流芳百世,但隻要李治不負他陳青兕,他陳青兕不會負他李治。
李治笑道:“不必如此,朕還需要愛卿替朕護衛我大唐江山呢。”
不管李治說的多真誠,反正陳青兕是不信的。
但其實李治這話還真是發自肺腑的,隻是他所思所想與陳青兕不一樣。
李治並非嗜殺的皇帝,卸磨殺驢的事情,除了長孫無忌、褚遂良本就該死之外,也沒有彆人了,至於上官儀,那是他自己取死有道。
在他的計劃中,大食國的事情一了,便找個機會將陳青兕外放出去。
自己或者未來的大唐皇帝遇到危險的時候,再將之啟用。
總之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
陳青兕這樣的人物,最適合當兜底的定海神針了。
“蘇愛卿病故,隴右的布局,愛卿可有想法?”
陳青兕道:“聽說蘇邢公已經覓得了後繼人選,臣相信蘇邢公的眼光。”
“程務挺,程名振的兒子,確實有些勇名,但朕聽說鄯州還有一個叫王孝傑,也是不差,深得蘇邢公的喜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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