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刺王殺駕
德萊賽特小姐環顧四周,旁邊滿是向國王脫帽致敬的紳士與提裙行屈膝禮的淑女。
高矮胖瘦、打扮各異,直到這個時候,德萊賽特小姐才發覺,好像擁有貴族氣質的人站在人堆裡也不會顯得特彆出眾。
但究竟這是不是她尋不到亞瑟的原因呢?
自然不是。
在男士普遍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七的巴黎,要想在人堆裡尋覓一個海拔高出十厘米的小夥子其實還是挺容易的。
如果你一眼看過去沒有發現那位約克來的豬倌,那隻能說明他多半不在這裡。
法蘭西國王路易·菲利普熱情洋溢的拉著波拿巴家族的小兄弟向大夥兒宣布,他將代表法蘭西迎回拿破侖的棺槨。
這一爆炸性的消息立刻引來了一片嘩然,早就知情的現政府支持者們毫不吝嗇的為國王的英明決定獻上了掌聲,那些曾經受過拿破侖恩惠的人們也感到心滿意足。
至於正統派的保王黨人,能夠來到宴會現場的正統派大多不願意公開顯露自己的心聲,隻有在大勢已成的時候,他們才會喊出複辟波旁的口號。
而在場最難受的,則當屬大仲馬這樣的共和派了。
路易·菲利普篡奪了七月革命的果實,起義者的鮮血被他用來換了王座。事到如今,他居然還公開稱讚拿破侖的功績,並打算將他的屍首迎回法國。
大仲馬聽到這個消息,簡直和吃了蒼蠅似的,喝到嘴裡的酒也差點吐了出來。
他不喜歡拿破侖,不僅是因為他的共和信仰,更是因為他的家學淵源,他父親老仲馬將軍被拿破侖整的夠嗆,如果不是拿破侖的成見,老仲馬也不可能在大仲馬三歲的時候便窮困潦倒的死去了。
他端著酒杯想要說點什麼,可是環顧身邊的朋友,這群法蘭西的浪漫派文人大都因為路易·菲利普的決定歡欣鼓舞。
大仲馬見狀忍不住嘀咕道:“自由的浪漫派?夏多布裡昂、拉馬丁、巴爾紮克和維尼全是正統派的保王黨,雨果雖然有所進步,但是麵對拿破侖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要對他進行歌頌。嗬!這就是法蘭西的浪漫主義,說到底還是要找個主子捧臭腳。”
大仲馬的自言自語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這個胖子看了眼歡騰的人群,又瞅了眼台階上衝著大夥兒招手微笑的路易·波拿巴,他隻覺得渾身燥熱,就好像害了病似的。
他揪著衣領扇了扇風,但終究還是感覺不痛快,於是便徑直朝著公館門外走去,想著能遠離這個地方透透氣。
他一邊走還一邊低聲罵著:“這簡直還不如同倫敦的反動條子待在一起,至少他不會禍害法蘭西。”
或許是上帝感應到了大仲馬的祈禱,他剛剛走出公館大廳,便在門外碰見了他心心念念的倫敦反動條子。
亞瑟與維多克正靠在凱道賽公館的雕花鐵門邊抽著煙,遠遠地便能聽見維多克豔羨的話語。
“瞧瞧,老弟,瞧瞧這些馬車,每一輛都價格不菲,等到我的偵探事務所賺到大錢了,我也要弄這麼一輛塗了金漆的馬車,再雇一個上好的馬夫,拉著我繞著巴黎天天轉悠。”
亞瑟的見解則與維多克不同:“維多克先生,養一輛馬車實在是太費錢了,你得養兩匹馬,又得供著一個馬夫的工資。我在倫敦當差的時候,去馬場裡問過,一匹駝糧食的下等劣馬得100鎊,如果是用來拉車的那種馬能賣200鎊,騎兵標準的戰馬則必須要花300鎊。而倫敦的熟練馬夫,支出他一年的薪水需要70鎊。兩匹馬,再加上訂製馬車的錢和喂馬的草料錢,就算一切都按照普通標準來,也得花上個五百鎊,這可是一萬法郎。”
維多克不甚在意的擺手道:“老弟,你彆看我現在落魄了,那是因為我之前做造紙廠和撲克牌生意賠了。我如果老老實實的沒去搞投資,現在我的手上本應該有十五萬法郎的存款,拿一萬法郎弄輛馬車玩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說到這裡,維多克又轉而衝著亞瑟問道:“我現在雖然買不起馬車了,但是你應該有這個資本才對啊!但是我之前去倫敦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你家裡的馬廄呢?”
“您去的時候,我的工資是每年一百鎊,雖然之前發了筆小財,但是買房子和股票就已經花的七七八八了。況且就算我沒有買房子,我也不可能拿出積蓄的一半去購置一輛馬車,蘇格蘭場又不是沒有巡邏用的馬車,平時坐那個就挺合適的。”
大仲馬鬼鬼祟祟的從亞瑟的身後冒了出來:“公車私用?”
亞瑟扭頭瞥了大仲馬一眼:“亞曆山大,那不叫公車私用,我隻是在上班時間執行日常巡邏任務的時候坐那個,下班的時候還是坐出租馬車比較多。你充其量隻能批駁我巡邏的區域比較自由。”
大仲馬也不和亞瑟客氣,他熟門熟路的從亞瑟的衣兜裡摸出裝煙草的鐵盒給自己的煙鬥倒上:“你的私人秘書馬上就要巡邏去聖赫勒拿島了,你就不打算過問一下嗎?他要是去了拿破侖的流放地,誰跟伱去漢諾威上任呢?”
亞瑟聞言笑著回道:“沒什麼大不了的,迎回拿破侖的棺槨顯然比跟我去漢諾威重要多了。再說了,我在漢諾威也呆不長,等到漢諾威的新憲法通過,我就得去聖彼得堡了。”
大仲馬挑著眉頭打著了火:“你要去俄國?亞瑟,你比我想象的有種。”
“怎麼了?”
大仲馬嘬了口煙道:“我原以為利物浦的事情你打算忍一忍便罷了,但沒想到,你居然打算直接去彼得堡找沙皇算賬。看在你這麼有種的份上,需要我教你怎麼製造炸藥嗎?”
亞瑟擺了擺手道:“不必了,亞曆山大。就像是塔列朗先生說的那樣,沙皇的死法通常是中風,我沒有改變俄國傳統的想法,我非常尊重俄國人的傳統禮節,俄國的事情應該由俄國人自己解決。”
“喔……就像是希臘?”大仲馬悠悠噴出一口煙:“沒想到你剛剛加入外交部沒多久,那裡的手法就被你學會了。”
亞瑟也不知道這胖子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天天想著搞刺殺,他開口道:“亞曆山大,我和俄國人是有點小過節,但還犯不上弄到刺王殺駕的程度。況且就算我真的想這麼乾,也未必有俄國人會接我的單。”
大仲馬嗬了一聲:“如果不是沙皇尼古拉一世向來不信任法國,你本可以考慮雇個法國刺客。法蘭西的刺客向來是頂好的,不論是紳士還是淑女都精通此道,比如刺殺了亨利四世的弗朗索瓦·拉瓦萊克,刺殺了馬拉的夏洛蒂·柯黛……”
亞瑟聽到這兒,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亞諾·多裡安。”
“對,還有亞諾·多裡安……”大仲馬聞言忽的一愣,他捏著下巴尋思了一會兒,旋即衝著亞瑟問道:“誰是亞諾·多裡安?”
亞瑟聳了聳肩膀:“你不知道就算了。”
說到這兒,亞瑟忽然又想起了之前‘椰子樹’先生在利物浦刺殺案後與他的對話。
他笑著衝維多克眨了眨眼睛:“看樣子,巴黎的業務確實比倫敦難做,雖然我們也會碰上這種行刺的案子,但是頻率遠不如法蘭西的高。現在想來,你們保安部之所以對刺殺案這麼熟,是不是之前參與過這類案子的偵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