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黑色棺材擺在偏廳正中,沈望君一進廳便撞入他眼中。
那黑色太過刺眼,刺的沈望君雙目赤紅,神態癲狂。
他幾步衝過去,顫抖抬手覆在棺材上,眼睛死死的盯著。
昏迷前的記憶回湧腦中,沈望君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笑憐……”沈望君雙手用力去推棺蓋。
他是武將,若是平日,定能輕鬆推開這薄薄棺蓋。
但今日他受了傷,又一日未進水米,渾身軟綿無力。眼前的棺蓋似有千斤重般,紋絲不動。
“侯爺,讓夫人安息吧。”侍衛上前勸阻。
沈望君回頭盯著他們,冷聲命令:“打開。”
幾名侍衛略有遲疑,踟躕著沒動。
“打開!”沈望君動了怒。
“是。”侍衛們不敢不從,趕忙上前推開了棺蓋。
“咯刺——”棺蓋推開時發出的聲音很是刺耳,聽的沈望君心中急躁不已。
棺蓋方一推開,沈望君就迫不及待走了過去,雙手緊抓著棺壁,神色悲傷的往棺材裡瞧去。
程笑憐身著紅色戎裝,安靜的睡在狹窄的棺材裡。她的麵容發髻被整理過,十分整潔,隻是麵色慘白的瘮人。
“笑憐……”沈望君半點不懼,顫抖著伸手去撫摸程笑憐的麵龐。
數九寒天加之已過一日,程笑憐的身體早已冷透僵硬,觸手冰寒。
沈望君卻似感受不到一般,撫過臉後又握住程笑憐冷硬似冰的手,嗓音嘶啞的痛聲低語。
“笑憐,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我愧對師父……”
程笑憐的死雖讓沈望君大受刺激,但他並沒有瘋,神智十分清明。
方醒來時,他隻是不願麵對現實,想將那當做一場噩夢。
現下親眼看到程笑憐的屍體,觸摸到她毫無溫度的身體,他再也無處逃避。
“笑憐,對不起……”沈望君望著程笑憐哽噎痛淚,濕熱淚水滴到程笑憐臉上,暈染出透明水花。
聞訊而來的鬱承,進廳後看到沈望君這副模樣,沉歎口氣後上前。
“沈夫人乃大昭的巾幗英雄,值得大昭軍民敬重。”
沈望君聞言,抹掉麵上淚水後抬頭,看著鬱承道:“多謝殿下為內子操理後事。”
鬱承道:“應該的,沈夫人為國捐軀,我很是敬佩。”
沈望君沒再說話,收回視線繼續看著棺中的程笑憐。
他看著程笑憐沉睡的臉,想起了他初到邊關,見到跑馬歸來英姿颯爽的程笑憐,那一眼的驚豔,讓他短暫失神。
後來,兩人相識後,程笑憐帶著他跑馬,熟悉邊關的每一處地方。
一身紅衣恣意自在馳騁在草野山間的程笑憐,似一株熱烈的映山紅,盛開在沈望君心間,拂去了他心中的彷徨。
再後來,他娶了程笑憐為妻,夫唱婦隨感情漸深。有了孩子後,一家四口和樂融睦……
往事一幕幕從腦中閃過,最終定格在程笑憐俏麗明媚的笑臉,和那一聲飽含濃情的‘夫君’上,令沈望君心中鈍痛不止。
“笑憐……”沈望君不由自主痛喚出聲,雙目猩紅的看著棺中人,又悔又愧。
鬱承見他如此,擰眉勸道:“斯人已逝,幽思長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沈夫人見你如此,當難以安息。”
“侯爺,讓夫人安息吧。”侍衛也跟著勸。
沈望君沉默的盯著程笑憐又看了片刻,退後兩步離開了棺材。
鬱承示意,侍衛趕忙上前,合上了棺蓋。
沈望君站在一旁,目光緊緊的盯著,看程笑憐的麵容一點一點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