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證據無疑令相關人員如坐針氈。
就在次日,鎮派出所退還了蔣家幾萬元的經費,並收回了收據。
麵對曾家輝的調查問話,該所所長承認:“分管該區域的片警一次未去過磚窯,是重大失職。而事發後,該派出所工作不力,在解救工人過過程中致使有幾名工人逃散。”
調查下來,發現大量黑磚窯所在地的派出所,他們之前明知黑磚窯內有大量外來民工,卻在告知承包人要辦暫住證後再未過問此事。這就值得讓人深思了,那些被虐的民工度日如年,派出所為何不查問?
派出所不查問,地方政府也就裝著視而不見了,他們甚至聲稱,因為暫住人口辦證收費的取消,各基層公安局招聘的查證人員因無法供養被解散,而基層派出所人員稀少,盤查空擋由此出現。而且在調查中了解到,以前也有個彆派出所的人員主動行動,很想做出些成績,可查問下去,還因此受了上級批評,想立功而惹了麻煩。
而另一位國土資源管理所所長剛在曾家輝的詢問下,承認罰款的事實存在,“最多的時候有十一家部門收磚窯的費用。”他還列出了諸如農業、工商、水利、安監等部門。
“你們就隻收費或者罰款了事?”
他自稱苦衷,“在磚窯主不配合執法、拒不執行關停的情況下,罰款也許是比較可行的方式。”
而鎮環保所提供的資料顯示:早在多年前,國家經貿委已經明令取消鄉村磚瓦輪窯、立窯項目。
“那你們為什麼沒取締這些磚窯呢?”
“我們去取締過蔣正豐的磚窯,但缺乏執法能力,隻能下發停工通知。”
“事件爆光之後,你們也去處罰過?”
“去了,但沒處罰,因為窯主當時不在。”
陪同調查的縣裡官員則表示,“虐工人的主要原因,歸因於窯主和包工頭人權意識太淡薄。”
“為啥如此說?”
曾家輝總喜歡多問問。
“因為在貧困的三江省農村,國家推行的空心磚等新型建築材料村民往往無力購買,而低廉便宜的實心磚一直受追捧,上麵的有關政策從全局考慮,但具體到基層,有時與實際情形不相匹配。”
曾家輝點頭,倒是覺得有利可圖,正是黑磚窯長期存在的土壤。
調查中,曾家輝找了一名叫周權的勞工了解情況。周權與一個同鄉外出打工時,在三江火車站被“職業介紹所”誘騙到三江石城黑磚窯乾活,從此淪為奴工的。
周權不是三江省人,二十多歲的年紀,雖已獲解救,但周權在曾家輝麵前,還是顯得怯生生的,黑黑的臉龐,消瘦的身材,在淒風冷雨中更顯得單薄,他筆直地站著,臉上肌肉繃得緊緊的,身子卻不停地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天氣陰冷還是過於緊張,他告訴曾家輝自己一同出來的那名老鄉,也是進了另一個黑磚窯,至今還下落不明。
“你為什麼想到三江省打工?”
曾家輝的問題雖然平常,但總會讓人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我和我的夥伴本來是要去沿海打工,那邊有親戚。”周權語速很慢,經常說幾句就要停下來回想一會兒,“可我們到了三江火車站,錢包掉了,路費不夠,就在附近打工。”周權告訴曾家輝,他們打了一個月的臨時工,掙的錢不多,而且很辛苦,攢了一點錢之後決定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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