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又沒離開呢?”
“五月的一天,就是五月,具體哪一天記不清了,”周權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有,“那天,我和老鄉拿著行李剛到火車站準備買車票,就有人立刻問要不要找工作,還說不收中介費,工作條件非常優越。這對於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一個大餡餅。於是,我們就跟著介紹人,走進了火車站旁邊的一個人才交流中心……。”
老實善良的周權顯然至今還不知道,三江火車站周圍這些以家政服務部、人才交流中心等名目出現的所謂職業介紹所,其實主要是替黑磚窯、黑煤窯等尋找奴工,甚至還替一些場所拐騙婦女。這些黑職介每騙到一個人,能得到幾百元的“人頭費”。
後來的情況自然是周權和他的夥伴就被黑職介送到了石城縣,各去了一個黑磚窯,從此開始了暗無天日的奴工生活。周權工作的那個黑磚窯規模不大,總計有工人二十幾個,全被圈在磚場裡,有打手看著,哪也不能去。每天早上四點鐘就要起床乾活,乾到上午八點鐘才讓休息一會,吃玉米渣熬的粥和顏色發黑的饃。吃完早飯接著乾活,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吃帶石子的小米稀飯和乾硬的饅頭,幾乎沒有菜。此後就一直要乾到晚上八點鐘才能吃晚飯,晚餐和中餐幾乎沒有差彆。
他們好在還算一日有三餐,這與曾家輝在黑山村蔣老板那兒的情況有點小區彆,那兒可一天隻能吃兩頓飯。
在磚場裡,周權他們被隨意打罵,打人的除了包工頭,還有他們手下的打手。周權告訴曾家輝,打人者幾乎都是上來就拿磚坯拍。不過,周權自稱比較老實聽話,所以較少被打罵,“他們一直覺得我傻,我也不說話。”
“其他人呢?”
周權回憶道:“有個叫小石的奴工幾乎天天被打。小石來自江南省,與包工頭是老鄉,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對老鄉還那麼狠。我到磚場就看到一個被打傷的人在臥床。直到我們被解救的時候,他也沒爬起來過,就那麼天天的躺著。”
“你們的工錢呢?”
“每個當月發工錢的時候,窯主都說要給工資,先讓大家開心一會兒。但隨後老板又說,大家不需要花錢,先記在賬上了。”
“有人來查過磚廠?”
“我在黑磚窯期間,當地派出所曾經來查過兩次,幾乎就是例行公事。我的身份證在以前打工期間丟失,屬於無身份證明者,但警察也並不在乎。警察每次來之前,包工頭都會事先知道。他告訴我們,如果警察問起收入,就說每月工資一千五,還要說沒有遭受過打罵,否則後果會很慘的。”
周權還說他自己膽小怕事,每次被詢問時都按照包工頭的話說了,警察就不再管。不過他記得警方第二次檢查時,還是有兩個工人說了實話,結果警察把他們帶走了,但對磚場並沒有做任何處理。
“你後悔了?”
曾家輝既像是問話,又如談心一般的道。
“我當時確實後悔過,那天我要是也說實話就好了,也許警察就會把我帶走。”周權點頭說道:“也就在那兩個人被帶走後幾天,窯主親自出來說話,問誰還想走?隻要想走就可以走。”
“哦,那你覺得是機會了?”
“是的,我當時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站出來說我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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