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的景觀,吸引了不少過往行人的目光。
曾家輝第一次走上天橋,靠近工地的一端聚集了不少人。三三兩兩指著小樓國旗橫幅低聲議論,有的則掏出手機或用隨身帶的數碼小相機拍上幾張,隨著連日來各方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這裡愈發熱鬨,儼然成為一處公眾自發的時事討論會。
“這是怎麼回事”,
這邊圍著三五個人,一個40歲上下穿棕色格條紋衫的漢子正高聲說著:“是嘛,人家肯定不乾。你開發商大坨吃肉,光給人家喝湯,人家憑哪點答應呢?起碼也該分給人家小坨肉嘛!這就叫那個啥子……平等利益主體。”
“就是!”
“哦,對頭!”
旁邊不斷有人附和道。
看到自己的議論被大家接受,漢子顯然更加興奮,黑白夾雜的短發下,額頭發亮,“說是評估出來的公道價格,這兒新修的大商場,臨街鋪麵都十幾萬一個平米了,你給人家的錢夠買好多嘛?人家的私有財產,兩百多平方米,憑哪點就要縮水成幾十平方米呢?”他邊說邊用中指托了一下因為麵部肌肉扭動而滑下來的眼鏡。
“就是!我們廠也拆遷,隻給我十幾萬,我到哪兒去買房子嘛?周圍的房子都三千多四千了!”
一個中年女子本來不聲不響地聽著,被漢子的話說中了心事,激動起來。
“你廠裡頭的嗦,我也是廠裡頭的。我們比你們要好點兒,還沒拆,現在還住起廠裡頭分的房子,算是可以了。”
漢子表示同情,也為自己感到幸運。
旁邊一個穿大兩號灰色西裝的乾瘦老頭聽了半天,忍不住說:“她最後走,拿錢肯定最多,那不是對之前的不公平啊?”
“嘿,你不能這麼說,各人要求不一樣嘛。”
馬上有人反駁道。
“這個事情鬨這麼大,怕是中*央都曉得了?”
那頭有人嘟囔了一句。
“嘿,中*央!全世界都曉得了!”一個梳大背頭的退休老頭模樣的男子覺得這顯然低估了形勢,於是大聲宣布道。他是另一個三五人小圈子的中心人物。“去看看電視,央視台都報了,還有鳳凰衛視。上網去看,人家外國媒體也報了,啥子bbc、紐約時報、澳大利亞電視台,都有!還有那個r本的,n啥子呢……!”
在用這麼一長串“術語”建立起威信後,退休男開始了自己的分析:“用句老百姓的俗話說,吃屎的不能把拉屎的強迫。你管得人家的祖宗八代、哪一代的爺爺老子,隨便哪個傳給他的,隨便當初花幾個大洋買的,總歸是人家的私產,你要拆,當然得跟人家商量。人家還沒答應,你啷個能強製拆遷呢?”
“好比你這身衣服。”他惡作劇式地指著旁邊一個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女子,“不管你好多錢買的,不管值個10塊20塊,反正我隻給2毛錢,然後就——給我扒!那啷個行呢?”
說得興起,他揚起手臂,握著的一卷報紙在空中比劃著。
曾家輝抬頭看了一眼,報紙上的大字號標題正是“三江孤島事件”。
“要我說,就是老百姓覺醒了。現在叫啥子?叫做‘市場經濟,法治社會’,你給我講拆遷政策,我跟你講法律,用不著怕!以前可以哄,可以嚇,現在不管用了!”
退休男頗有些滿足和得意的總結道。
“確實是,這家人懂得起,人家曉得法律,又沒出來攔路,又沒鬨,人家就是不聲不響地扯個條幅,待在自己屋裡頭,不讓你拆。”這頭又有新中心出現,一個頭發吹得整整齊齊的中年男子慢條斯理的說道:“物權法都實施了,怎麼能像這麼強製拆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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