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在萬壽宮中,就這樣看了很多人的奏疏。
越看越有精神。
他也從其他人的奏疏上,找到了一些底氣,等到朱厚熜將大臣們全部放走後,他也起駕前往了詔獄。
一身黑袍披在身上,帶著帽子,讓人看不到他的模樣……
他帶著一眾人穿過陰暗潮池的牢房走道,看到了海瑞的牢房,也看到了此時的海瑞。
看到海瑞的第一眼,朱厚熜便不知為何,有了一股心虛。
而此時的海瑞正坐在床上,閉目養神。
大難臨頭之時,海瑞依然能夠保持沉穩。
朱厚熜來到關押海瑞的牢房外,靜靜地看著裡麵的海瑞,而黃錦,陳洪兩個人趕忙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在了朱厚熜的身旁,兩個小太監在拐角處抱著大臣們寫的反駁奏疏。
朱厚熜緩緩坐下。
海瑞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了這群不速之客,也看到了坐在太師椅上,哪個被黑袍罩著全身的人。
雖然朱厚熜並沒有想表明身份,但海瑞知道來人正是當今陛下。
因為一個時辰前,詔獄的頭頭腦腦都過來了,並且一直圍著自己牢房門前,低語許多,也有很多人在打掃,他隔壁牢房的罪犯也被帶了出去。
可以說,現在的詔獄,隻關押了海瑞一人。
雖然海瑞知道麵前的人是當今陛下,但他既不願表露身份,海瑞也不願拆穿與他。
有些話,當麵說,太傷他了。
他偽裝身份,自己裝看不懂,就相當於轉達吧。
此時海瑞麵前擺放著一隻蠟燭,光芒雖弱,但卻身在光中,深陷牢獄,卻大義凜然,而朱厚熜是大明帝國的最高權力擁有者,現在卻一身黑袍,隱身黑暗之中,不敢視人。
可能這場對話,從一開始,朱厚熜就輸了。
“你是海瑞?”
“正是。”
“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
海瑞說完之後,朱厚熜略有停頓。
而海瑞也借著這個朱厚熜停頓的片刻,開口詢問道“大人,在哪個衙門任職?”
“同你一樣,在大明朝任職,有旨意,讓我問話。”
“大人,請問。”
“我華夏三代以下,漢文帝是賢君否?”
“是。”
“你既認為漢文帝是賢明之君,為何又在奏疏之上,發譏文帝多怠廢之政,這是不是借此影射當今陛下……”朱厚熜冷聲說道。
“我的奏疏上已經說明白了,文帝賢明之君,亦有怠廢之政,崇尚黃老,無為之治,但文帝以百姓之心為帝王之心,於民修養身心,開創文景之治,故我認文帝為賢明之君,但即便如此賢明的漢文帝,亦有過錯……”
“但當今陛下,處處效仿文帝,卻又隻效仿無為而治,以帝王之心奪百姓之心,視國庫為私產,設百官為家奴,嘉靖四十五年之中,民生困苦,天下不治,但當今陛下,依然視若無睹,大興土木,修道設教,上奢下貪,耗儘民財……”
“當今陛下沒有漢文帝之賢,卻有漢文帝之過,以我觀之,當今陛下不及漢文帝遠甚……”
“奏疏之中責文帝,不是影射當今陛下,當今陛下怎能與文帝相提並論呢……”
這個時候的朱厚熜雙手都在顫抖。
在他身後的黃錦,陳洪兩個人也是聽的心裡麵直發虛,麵前這家夥怎麼正的有點邪呢……
而朱厚熜本來想拿著海瑞罵文帝這件事情,給自己長點光,可誰知道,麵前海瑞說的那麼明白。
問,你罵文帝就是罵朕,答,你不配。
“你,你為何要上這樣大逆不道的奏疏。"
"一是為了我的大明的江山社稷,二是為了我大明的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