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兵敗入羌,二載有餘,馬超結好羌兵,軍馬複起,連拔隴上郡縣,所到之處,儘皆歸降,惟涼州治所冀縣,久攻不下。涼州刺史韋康,遣人往長安求救,夏侯淵發文許都,候操回檄。韋康,弘量雅度,深得民望,見救兵不來,乃與眾議降。參軍楊阜哭諫。韋康曰“救兵不發,豈可使滿城塗炭?”於是,開城獻印。馬孟起怒韋康勢危才降,將其一家四十餘口儘斬。人言“參軍楊阜,勸康勿降,可斬之。”馬超曰“此忠義之士也,不可斬。”仍用楊阜為參軍。楊阜又薦安定人梁寬,南安人趙衢,超皆重用之。馬超自稱征西將軍,都督西涼兵馬。
一日,楊阜入見馬超曰“妻死於臨洮,乞假兩月,歸葬之。”超許。楊阜乃奔曆城,來見撫彝將軍薑敘。敘母乃阜之姑母,時年八十有二,楊阜拜見其姑母哭告曰“阜守冀城不能保,主亡不能死,無顏來見姑母。馬超叛漢,妄殺韋康,一州士民,無不恨之,我兄坐鎮曆城,而不討賊,枉為人臣!”敘母即使人喚來薑敘責曰“刺史遇害,亦汝之罪也。”薑敘曰“馬超勇武,極難圖之。”楊阜曰“馬超有勇無謀,易圖也。我已約下梁寬、趙衢,兄若興兵,二人必為內應。”敘母曰“此時不圖,更待何時?人誰不死,死於忠義,死得其所。”薑敘乃與統兵校尉尹奉、趙昂商議。趙昂回家謂其妻王氏曰“今薑敘與我商議,欲討馬超,然我子趙月,現隨馬超左右,我若興兵,超必殺之,奈何?”王氏曰“大丈夫為國,雖喪身不惜,況一子乎?”趙昂乃決。次日興兵,薑敘、楊阜屯曆城,尹奉、趙昂屯祁山。
消息報入冀城,馬超大怒,立斬趙月,遂引龐德、馬岱殺奔曆城。薑敘、楊阜白衣列陣,馬超挺槍當先,引騎衝殺,薑敘、楊阜大敗而走。馬超驅兵正趕,忽聽身後殺聲大震,尹奉、趙昂兩路殺來。馬超撥馬回戰,薑敘、楊阜亦返身殺回。正在混戰,忽見大隊兵馬鋪天蓋地殺到。原來,夏侯淵得了曹操將令,領軍來破馬超。三麵圍攻,馬超大敗而走。
奔了一夜,天明馬至冀城吊橋,忽聽一聲梆子響,亂箭射下。梁寬、趙衢並立城頭,指超大罵,且將馬超之妻楊氏,馬超三子及至親十餘口,一刀一個砍下城頭。馬超氣怒塞胸,幾乎墜馬。忽見夏侯淵引兵追來,馬超不敢戀戰,與龐德、馬岱殺開一條血路而去。馬行未遠,迎麵撞上薑敘、楊阜,又殺一陣。拍馬再走,又撞見尹奉、趙昂再殺一場。馬孟起得脫追兵,零零落落隻剩五六十騎,連夜奔走。
四更時分,馬到曆城,守門士卒以為是薑敘兵回,大開城門。馬超自城門殺起,儘洗城中百姓,又殺了薑敘老母,及尹奉、趙昂全家。次日,夏侯淵大軍殺至,馬超棄城望西而走。行不二十裡,前麵一軍擺開,為首將正是楊阜。馬超咬牙切齒,擰槍便刺,楊阜族弟七人齊上助戰。馬岱、龐德抵住左右後軍,阜弟七人,皆被馬超槍挑,楊阜亦身中五槍,夏侯淵趕來,馬超棄阜而走。時,隻有馬岱、龐德數騎隨後。夏侯淵安撫隴上各郡,令薑敘等分彆把守,車載楊阜至許都見操。曹操封楊阜為關內侯。
馬超與龐德、馬岱,經羌地往漢中投張魯。張魯大喜,以為得超,北可拒曹操,南可並劉璋,乃欲招其為婿。大將楊柏諫曰“馬超妻子俱遭慘禍,皆其無能所致也,主公豈可以女嫁之?”張魯遂作罷。有人告知馬超,超大怒,欲殺楊柏。楊柏得知,乃與其兄楊鬆商議,欲圖馬孟起。
時,劉璋遣黃權求救於張魯。黃權至南鄭,先拜見楊鬆曰“東西兩川,實為唇齒,西川若破,東川亦難保全,若肯相救,以二十縣相謝。”言畢,進上厚禮。楊鬆即引黃權來見張魯。魯喜其利,當即從之。功曹閻圃諫曰“劉璋與主公乃世仇,今事急相求,偽許割地,不可信也。”階下馬超挺身出曰“超願領一軍,奪取葭萌關,生擒劉備,定教劉璋,割二十州縣!”張魯大喜,遂點精兵兩萬,命楊柏為監軍。時龐德臥病,留於南鄭,馬超、馬岱引兵起程。
玄德、孔明在雒城,忽,飛馬來報“馬超兵攻葭萌關,孟達、霍峻苦戰告急!”玄德大驚。孔明曰“馬孟起勇冠三軍,非子龍、翼德不能敵也。”玄德曰“子龍領兵在外,翼德方回。”忽聽張飛大叫而入曰“辭了兄長,便去生擒馬超!”孔明曰“馬超之勇,天下儘知,潼關一戰,殺得曹操割須棄袍,幾乎喪命,即是雲長,亦未必能勝之。”張飛奮然曰“既如此,飛更要前去!”孔明曰“翼德為先鋒,主公領兵前往葭萌關,亮守雒城,候待子龍。”魏延階下叫曰“延亦願往!”孔明乃令魏延引五百騎為先鋒前稍。
是日,魏延稍至關前,正見大將楊柏挑戰。魏文長舉刀交鋒,殺不十合,楊柏敗走,魏延拍馬追趕。忽一軍攔路,為首將乃是馬岱,魏文長以為是馬超,舉刀上迎。殺了數合,岱亦敗走,魏延提刀緊追。馬岱忽回身,一箭中其左臂,魏延撥馬而回,馬岱挺槍來趕。追至關前,忽見一將形如鐵塔,驟馬而至,橫矛喝曰“你是何人?先報名姓,再殺不遲!”馬岱曰“我乃西涼馬岱是也。”張飛曰“你非我敵手,回告馬超,燕人張飛在此!”馬岱大怒,挺槍來戰,殺十餘合,馬岱招架不住敗走。飛正要追趕,劉備飛馬而來叫曰“三弟勿追。”玄德馬至近前曰“今日勝了馬岱,明日再戰馬超。”於是,一同回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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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明,忽聞關外鼓聲大作。小校飛報“馬超挑戰。”玄德上關俯看,馬孟起挺槍躍馬軍前,麵如桃花,唇似點朱,劍眉星目,虎背狼腰,坐下千裡馬,掌中亮銀槍,獅盔獸帶,銀甲錦袍。玄德歎曰“人言錦馬超,果然不虛也。”張飛要戰。玄德止曰“馬超銳氣正盛,暫不可出。”關下馬超,單叫張飛,關上翼德,恨不得生吞孟起,三番五次,皆被玄德攔住。
時已過午,玄德見馬超軍怠,遂引五百勁騎與張飛衝下關來。馬超舉槍向後一揮,退軍一箭之地,兵馬列陣。張飛挺矛上迎喝曰“認得燕人乎?”馬超厲聲曰“我家累世公卿,豈識村夫?”張飛大惱,二馬驟相,槍矛同舉,一場廝殺,驚天動地,大戰一百餘合,勝負未分。玄德馬上歎曰“真虎將也!”遂令鳴金。二將各回本陣,張飛坐下馬,似水澆雨淋。歇了片刻,飛儘去盔甲,再次出馬,超亦來迎,二將又殺在一處。張飛虎撲,馬超龍騰,兩軍忘了擂鼓,眾將不敢轉睛,又殺百十合,仍難分上下。玄德觀戰,心驚肉跳,遂令鳴金,二將撥馬各回。
時,紅日西沉,夜色漸下。玄德曰“馬超勇武,不可速勝,明日再戰。”張飛殺得性起,不肯罷休,大叫曰“誓死不回。”玄德曰“夜幕已下,不可戰矣。”張飛曰“多點火把,安排夜戰。”馬超換了坐騎,再出陣前叫曰“張飛,敢夜戰否?”飛大怒,換乘玄德坐騎,綽矛而出,大聲吼曰“不將你生擒,誓不回關!”超亦喝曰“今不勝你,誓不罷戰!”兩軍呐喊,鼓聲喧天,點起千百火把,照耀如同白晝,二將陣前又殺在一處。戰三十餘合,超撥馬而走,飛大叫曰“馬孟起,哪裡去?”拍馬來趕。馬超詐敗,暗拽銅錘在手,忽回頭打出。飛閃身形,銅錘自耳邊呼嘯而過。張飛勒韁回馬,馬超返身來趕,飛暗取雕弓,忽回頭一箭,馬超閃避,雕翎擦肩而逝。二將各回本陣,玄德高聲呼曰“馬孟起,你收兵回寨暫歇,我不乘勢趕你。”馬超聞言,提槍斷後,軍兵漸退。玄德亦收兵上關。
次日,張飛頂盔摜甲,正要出關挑戰馬超,孔明來到。玄德忙出迎接。孔明曰“馬孟起世之虎將,若與翼德死戰,必有一傷。子龍、漢生回雒城,亮即星夜趕來,我略施小計,教馬孟起歸降主公。”玄德喜曰“馬超英勇,我甚愛之,計將安出?”孔明曰“張魯早欲自立‘漢寧王’,其謀士楊鬆極貪,可差人自小路前往南鄭,先用金銀結好楊鬆,然後進書張魯雲‘我與劉璋爭益州,乃是與你報仇,事成之後,保你為漢寧王。’待其下令撤兵,再用反間計,即可招降馬超。”玄德當即修書一封,差孫乾齎金銀珠寶,徑往南鄭。
孫乾先見謀士楊鬆,說明來意,進上金銀珠寶。楊鬆大喜,遂引孫乾入見張魯。張魯曰“劉備乃左將軍,如何保我為漢寧王?”楊鬆曰“劉備乃大漢皇叔,正合保奏。”張魯大喜,即傳命馬超,罷兵回軍。孫乾留楊鬆家,以候回音。不數日,使命回報“馬超言‘功未成,不可退兵。’”張魯又遣人下令,仍不肯回。楊鬆進言曰“馬超素無忠信,其不肯聽命,必有反意。”張魯半信半疑。
楊鬆使人流言“馬超欲奪西川,自為蜀王,不甘臣於漢寧。”張魯聞流言大怒,忙問計於楊鬆。鬆曰“可差人宣諭馬超‘汝既欲建功,限你一月,一要儘得西川,二要劉璋首級,三要退了荊州兵馬,三件事有一不成,定取汝頭。’如此,其必回兵。”張魯使者至軍前宣諭,馬超大驚,無奈,拔營回軍。楊鬆與孫乾一番商議,又流言雲“馬超回兵,欲奪南鄭。”張魯聞報驚慌,忙令弟張衛,嚴守七處隘口,不放馬超兵入。馬超進退不得,一籌莫展。
孔明聞報謂玄德曰“今馬超兩難之際,亮憑三寸不爛之舌,親往說其來降。”玄德驚曰“先生乃備肱股,豈可以身涉險,倘有疏虞,奈何?”忽報,趙雲書薦一人來降。玄德召入,原來是建寧郡俞元縣人,姓李名恢、字德昂。玄德曰“向日,公苦諫劉璋阻備入川,今,何故來投?”李恢曰“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前諫劉璋者,乃人臣本分也,既不能用,知其必敗。今將軍仁德布於蜀中,大事必成,故來歸耳。”玄德曰“先生來歸,必有清誨教備。”李恢曰“今,馬超在進退兩難之際,恢與其曾有一麵之交,願去說超來降。”玄德大喜,即遣李恢前往。
李恢徑至超寨,門軍通報。馬超曰“李恢此來,必是說我。”遂喚二十名刀斧手埋伏帳下,但聽號令,將來人砍為肉醬。李恢從容而入。馬超端坐,厲聲問曰“汝來何乾?”李恢曰“來做說客。”馬超曰“我匣中寶劍新磨,汝言不通,請試劍鋒。”李恢曰“將軍之禍不遠矣,恐新磨之劍,自將試之。”馬超曰“我有何禍?”李恢曰“我聞越之西子,善毀者不能閉其美;齊之無鹽,善美者不能掩其醜。日中則昃,月滿則虧,天下共見之常理也。今將軍與曹操有殺父之仇,和隴上有滅門之恨,前不能退荊州之兵而救劉璋,後不能製楊鬆而見張魯,可謂四海難容,進退無路。設若複有渭橋之敗,冀城之失,將軍何顏見天下人乎?”馬超聞言大汗淋漓,遂離座謝曰“公言極是,望請賜教。”李恢曰“既如此,帳下何故埋伏刀斧手?”超大慚,叱退刀斧手。李恢曰“自古以來,文臣武將必依明主,方能建功立業。劉皇叔禮賢下士,必成大業,故我舍劉璋而投之,將軍尊父曾與其共約討賊,將軍何不棄暗投明,以圖上報父仇,下立功名。”馬超聞言大喜,即喚楊柏入帳,一劍斬之。遂提楊柏首級來降玄德。玄德下關出迎,待以上賓之禮。馬超頓首謝曰“今遇明主,如見青天。”玄德大喜,擺宴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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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德仍命霍峻、孟達鎮守葭萌關,乃回兵雒城。是日,玄德引兵自雒城南進,新都縣望風歸順。玄德入城,安民已畢,命人設宴。忽報“蜀將劉晙、馬漢引兵挑戰。”趙雲請命,玄德許之。子龍提槍上馬,引兵出城。安席未畢,子龍已斬二將,首級獻於筵前。馬超暗自心驚,倍加敬重。馬超曰“不勞荊州兵馬廝殺,超喚劉璋出降,如其不然,超與馬岱兵取成都,獻與主公!”玄德大喜。眾人暢飲,儘歡而散。
敗兵奔回成都,劉璋大驚,遂閉城不出。忽報馬超兵至。劉璋忙登城觀瞧,見馬超、馬岱立馬城下。馬孟起以鞭指曰“我今已歸順皇叔,公可納印出降,免一城塗炭,若執迷不悟,超當先攻城!”劉璋驚得麵如土色,倒於城上,眾官忙救。劉璋哭曰“我見事不明,悔之何及?事既至此,不如開城而降,以救滿城百姓!”董和曰“城中尚有兵馬三萬,錢糧亦夠用一年,為何即降?”劉璋曰“我父子在蜀二十餘年,無恩德惠及百姓,攻戰三載,屍骨暴於荒野,皆璋之罪也,不如即降,以全滿城!”眾官簌簌淚下。忽一人曰“主公之言,正合天意。”眾視之,乃巴西郡西充國人,姓譙名周、字允南,善曉天文。譙周曰“某夜觀天象,見群星聚於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乃帝王之象。且有小兒謠曰‘若要吃新飯,須待皇叔來。’此乃天數,不可逆也。”忽報“蜀郡太守許靖,逾城而降。”劉璋大哭回府。
次日,簡雍在城下叫門,劉璋令以車接入。簡雍坐車中,傲然行於大街,忽一人攔車喝曰“小輩得誌,如此目中無人乎?”簡雍視之,乃廣漢郡綿竹縣人,姓秦名宓、字子勑。簡雍慌忙下車謝曰“恕雍眼拙,賢兄勿怪。”遂請登車,同見劉璋。二人俱言玄德大度,無相害之意。於是,劉璋齎印綬戶籍,出城納獻。玄德迎接,雙握劉璋之手涕曰“非兄不仁,奈何不得已也!”交接了印綬,二人並馬入城。成都百姓,香花撒街,紅燈夾道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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