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胡大頭說,鏢局喊的趟子是——耀武揚威,閒人回避。完全驢唇對不上馬嘴,這個胡大頭絕對是冒牌貨。
我掄起拳頭作勢要錘。
不想,文主簿此刻恰好轉醒,弱聲低喝“先彆動手打不得!”
眾人見文主簿蘇醒,都頗感意外,不覺鬆了口氣。
我的拳風也當即懸停在半空,問“咋就打不得了?這個胡大頭是假的!”
胡大頭見我停手,罵罵咧咧躲到牆根兒。
文主簿歎了口氣“胡大人所言不虛,咱們走散後,我倆確實隻走了半個時辰,至於你走的時間比我們長得多也能解釋通!”
“怎麼個解釋法?”我實在難以置信,從兩組人分開到相遇,都是同時發生的,所花時間怎麼可能不一樣呐?這是悖論呀!
“哎!這都是‘細昏沉’和‘褩遜憂’搗的鬼。
時間會在這兩種炁態下任意變長或縮短,人在其中呆久了,精神甚至會變得癲狂
我就是染上了‘細昏沉’的炁,道心不穩,肉體才失去控製的。”說著,文主簿又開始虛弱的喘了起來。
聽了他的話,我更犯嘀咕了,又將視線移向病花子求證胡大頭的真偽。
病花子像看白癡一樣盯著我,過了半晌才歎氣道
“耀武揚威,閒人回避,不是你們鏢局的鏢趟子而是府衙給官老爺鳴鑼開道時必喊的。
他知道這句‘避官路威’,證明他是‘真貨’的可能性要大些!”
啊?對呀!!
汴梁城凡府縣以上官爵,出門必備四件套——淨街、鳴鑼、舉字牌、喊路威,黎民百姓倘若靠近儀仗,必遭衙差悶棍。
當然,如今禮崩樂壞,就連青樓裡當紅花魁、戲園子唱曲的豔伶名旦,也整套學了去,搞的滿大街雞飛狗跳。
我說聽著這麼膈應呐,原來出處在這兒呀。
心知糗大了!
自己又草率了,錯把王母娘娘叫二姨了,真是神經質!。
我鬱悶的杵在原地,尷尬到腳指頭都快摳出一套四合院了,隻剩下不停地朝胡大頭點頭哈腰。
胡大頭抄起幾塊石子朝我腳麵就是砸,嘴裡依舊嗎罵罵咧咧的不停。
文主簿見誤會煙消雲散了,扶著一旁的病花子坐了起來,他眼球雖說依然布滿了紅血絲,但可見神智已然通明了。
胡大頭仍心有餘悸,害怕再被文主簿追著砍,躲得遠遠的,遲疑的伸出兩根手指問“這是幾?還認不認識我?”
文主簿不自然的咧了咧嘴
“剛才不知怎的陷入‘細昏沉’,被炁境給拿捏住了,其實意識還清醒,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實在對不住了!”
胡大頭這才敢挪近,慢慢蹲到文主簿跟前“可嚇尿老子了,要是你在路上掛了,那還押個屁鏢呀你感覺咋樣了現在?”
文主簿使勁拍了兩下胸脯“江湖水養不活軟腳鱉,沒那麼矯情!剛才追著砍你,累虛脫了,歇會兒就好。”
我深知文主簿對於整個祭陵的了解非同一般,甚至可能在出發前早就做了功課,於是試探著問
“文大人,你剛才說咱們失散之後,你們走的時間短,我走的時間長,就是什麼‘褩遜憂’和‘細昏沉’搗的鬼,又說你中邪是陷入‘褩遜憂’致使的。這到底是兩個什麼玩意呀?”
文主簿神色突然嚴肅了起來
“六炁行乎地中,發爾生萬物,人的六炁,可衍生出六欲。
其中,味欲、見欲、聽欲、觸欲、香欲、意欲,六欲蟄潛體內則化做六種炁態。
三種動炁盈沃炁、瘋魔炁、褩遜憂炁;三種靜炁清明炁、仄離炁、細昏沉炁。
六種根炁也對應《傷寒雜病論》中所謂‘陰陽六病’。
簡單來說,不同炁態中的人,心情、身體狀態,思維都會天差地彆,甚至身處不同炁態的人,對時間的感知也會迥異。
像我們墜入的細昏沉,是尋常人極難達到的炁態,如若不慎陷進其中,將會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彆人的一年便是細昏沉中的一天。
而你墜入的‘褩遜憂’則恰恰相反——會覺得時光飛逝!”
我不禁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