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德談不上,無非就是各取所需罷了。”
嚴世藩隨意地擺了擺手,混跡官場多年,他又豈會不知官場中人都是有奶便是娘的貨色。
“我從不相信什麼無緣無故的忠誠,如果有,那一定是心懷鬼胎,有更大的圖謀。”
“他們今時今日可以忠誠於我嚴家,明日就可以忠誠於張家、李家,甚至是你趙家。”
“隻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不把他們喂飽,又豈會心甘情願替我辦事?”
趙文華聽得嚴世藩說到趙家,麵色訕訕道“東樓兄說笑了。”
言罷,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岔開話題道“隻是這麼一來,工部的窟窿可就更大了。”
嚴世藩神色輕鬆,意有所指道“不妨事,錢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
朝廷缺銀子才是好事,假如嘉靖帝不缺銀子,又豈會事事托付於嚴家?
嚴世藩自詡,若論掙銀子,自己也可充數;
可若論花錢,自己當可位列世間第一流。
對於發福利籠絡人心這種事,還有許多文章可做。
假如說免費晚餐、乘坐工部轎子這點蠅頭小利還不夠的話,那麼節假日工部出錢集體遊玩,定期安排太醫院體檢、免費校場鍛煉身體、彈性工作,有父母上了年紀子女還小的,接過來集體照顧
這些夠不夠,就問你還夠不夠?
嚴家黨羽遍布朝野,憑的可不僅僅是嘉靖帝的恩寵,還有獨一份籠絡人心的手段!
至於說,為何如此大費周章,而不直接發銀子?
嚴世藩暗暗搖頭,發銀子的效果看似立竿見影,但未免太粗糙。
發銀子是不能提高工作效率的,即便能,那也是一時的。
當然了,從本心出發,嚴世藩也未必在乎效率。
工部就那麼點事兒,人卻那麼多,要那麼高效率做什麼,他在乎的是人心。
泥腿子不算人,差役兵丁算是半個人,唯有官僚,算是完整的人。
換做是以前,嚴世藩不會把差役們放在眼裡,但現在卻不得不讓他們也嘗點官場中人的美妙毒藥。
對於兩位工部大佬的密謀,範進一概不知,在登門拜訪尚書大人無果之後,便乾脆利落地回了自己的工房。
他一介翰林,驟然升到工部,工部所屬尚且摸不清嚴世藩的態度,自然不會表現得劍拔弩張,同時也不會過分親近。
這正遂了範進的意,無人打攪,沒有麻煩上門,他樂得熟悉工部員外郎的工作。
臨近下值,工部其他官員也沒有提及燒尾宴之事,範進也全然不在意,徑直乘坐馬車回了範府。
回了府,自然免不了迎接一番噓寒問暖。
尤其是胡屠戶,自打聽說姑爺進了工部,在大名鼎鼎的貪官權臣手下做事,就不免心驚膽顫。
剛過了申時,就急匆匆回了範府,就連勾欄裡的姑娘再三挽留,他視若無睹,風輕雲淡地丟了幾塊碎銀子就離開了。
往日裡,不到酉時,大約是見不到他人影的。
“老爹放心,縱是旁人再看我不順眼,也不會這麼急不可耐地出手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