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十年飄零,未遇明主_民國江湖二十年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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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十年飄零,未遇明主(1 / 2)

“賢弟,俺記得你叫小道呀,啥時候改名兒了呢?”

酒菜過半,張效坤酩酊微醺,麵堂紅潤,懷裡摟著兩個白俄姑娘,用手指了指劉雁聲,笑眯眯地說:“剛才,這位兄弟說是江連橫找俺,俺還一愣,真沒想到是你,咱哥倆兒有緣呐!”

江連橫笑了笑,說:“早就改了,說是‘小道’孤木難行,這才改成了‘連橫’,要廣交良友。”

“小道聽著親切,連橫聽著大氣,都好,都好。”

吃人嘴短,張效坤自然是連聲奉承。

江連橫卻說:“當然,名字這東西,張大哥想怎麼叫就怎麼叫,怎麼順嘴怎麼來。”

“俺就叫你兄弟!”張效坤哈哈大笑,隨即又忽地感慨動容起來,“賢弟,跟你說實話,俺這趟回東北,就你還拿俺當個人,彆的啥也不說了,都在心裡,以後要是有用得著哥哥的地方,你隻管說話,俺張效坤要有一個‘不’字兒,你把俺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人逢落寞之時,但凡遇見丁點的善意,都足以感激涕零。

張效坤沒說假話,隻是眼下這般境遇,到底什麼時候能有出頭之日,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江連橫笑著擺了擺手,打趣道:“張大哥,你這話說得太見外了,咱哥倆兒雖然見麵不多,但想當初咱倆還年輕的時候就有這份交情,一桌酒席而已,說那些乾啥?倒是伱,來了奉天不找老弟,這我可得挑你的理了!”

“哈哈哈哈,賢弟挑得沒毛病,怪俺怪俺!”張效坤拍了拍腦門兒,連忙轉頭朝副官吩咐道,“來來來,趕緊把俺給賢弟準備的見麵禮拿出來。”

那副官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起身遞給江連橫,頗有些難為情地說:“江老板,請您笑納。”

“《效坤詩集》?”江連橫眼前一亮,當即讚歎道,“行啊,張大哥,都出詩集了?”

張效坤神情嚴肅道:“幾篇拙作而已,說實話,俺還不太滿意,往後還是要寫的,但這幾十篇也都是俺多年以來的誠意之作,想來想去,天底下也隻有賢弟一人,堪稱是俺的知己,送你了。”

劉雁聲和康徵沒見過張大詩人的厲害,眼下便隻顧著逢迎吹捧。

“嗬,真沒想到,原來張將軍文武兼備,還是一代儒將呐!”

“是是是,趕上今天有知己重逢,佳人為伴,美酒助興,張將軍不妨吟詩一首,添添雅致吧?”

張效坤不禁捧,三言兩語間,滿腔詩情就被勾搭了起來,於是便拍了拍肚子,嘬兩下牙花子,說:“那好,俺就給各位吟一首舊作《夢遊西方》,獻醜了啊!”

幾聲喝彩,眾星捧月。

張效坤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腔拿調地沉吟道:

“早聽西方好,他媽真不孬;本想多玩玩,睜眼卻沒了!”

吟罷,空氣驟然安靜下來,仿佛就連時間也隨之戛然而止了。

劉雁聲和康徵手裡把著酒杯,瞠目結舌,一動不動,顯然已經到了忘我的境界;身旁的副官臊眉耷眼地垂下頭去;四個白俄姑娘眉頭緊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更糊塗了。

見眾人這副反應,張效坤倒是心不虛、氣不喘,隻把頭轉向江連橫,朗聲大笑道:“哈哈哈哈,賢弟,看見沒有,俺就這一首詩,把他們全都給鎮住了啊!”

劉雁聲等人尷尬地笑了笑,不由得紛紛將目光投向江連橫。

叫聲“好”容易,關鍵是要說出怎麼個好法,這便是知音與捧臭腳的本質區彆。

眾人不禁暗自在心裡為江連橫捏了一把汗。

卻不想,張大詩人的“知音”豈是憑空而來的虛名,小小詩文,根本難不住他的奉承之術。

隻見江連橫微微頷首,沉思片刻後,終於喃喃自語道:

“嘶——張大哥,你這首詩,頗有些禪機呀!世事無常皆是夢,臨到最後,全在這‘沒了’兩個字上,全詩聽下來,既有豪邁乾雲之勢,又有夢幻泡影之歎!此中有大悲喜,大沉浮,大得失啊!”

聞聽此言,張效坤側過身,一把叨住江連橫的手腕,語氣中略帶哽咽地說:“賢弟,這麼多年以來,還是你懂俺呐!”

眾人見狀,便也跟著稀稀拉拉地拍起了巴掌。

江連橫卻十分嚴肅地說:“不過,這還隻是‘詩情’,我還沒說‘詩文’的妙處。張大哥,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的詩文,雖說字詞淺顯,但卻很值得玩味。要我來說,什麼胡博士、周先生的,統統都是扯淡,張大哥你才是新文化的主將,白話文的大家,你早就走在他們前頭了。”

“賢弟說的好!”張效坤哈哈大笑,“俺看他們那幫人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乾,天天在報紙上大放厥詞,就是他媽的欠收拾!”

劉雁聲等人心服口服——這是真知音,絕沒有假!

大夥兒趕忙又趁著興頭兒,叮叮鐺鐺地多喝了幾杯,想著趕緊把詩文這檔子糟心事兒岔過去。

可江連橫飲下一杯酒後,卻偏偏又把話題給繞了回來。

“張大哥,你這本詩集裡明明這麼多詩,咋就挑了這首帶著‘禪機’的詩啊?容老弟多嘴問一句,難不成,是最近這幾年,碰見什麼坎兒了?”

張效坤點頭之餘,忍不住衝身旁的副官嗬斥道:“你看看,你要是能有俺賢弟這兩下子,俺一天還用這麼操心麼?”

“是是是,將軍說的是!”副官應聲回道。

張效坤這才轉過頭來,接著歎息道:“賢弟,不瞞你說,俺這十年呐,淨他媽的碰見坎兒了!”

“這怎麼能呢?”江連橫問,“張大哥,你都混成陸軍中將了,這還不算順當?”

“嗐,賢弟,這軍銜兒有個毛用,關鍵還得看實權呐!”張效坤撇了撇嘴。

“那倒是。”江連橫不禁回憶起來,“張大哥,我記得咱倆上次見麵,還是在辛亥那年,你從關外南下,說是要去南邊鬨革命,我沒記錯吧?”

“鬨他奶奶個腿兒!那幫兔崽子,個個都是軟骨頭,早知道的話,俺當初就不跟他們混了,要是當年留在奉天跟著張大帥,沒準俺現在啥都有了!”

張效坤言辭激烈。

幾番問答下來,江連橫也總算對張大詩人這十年戎馬生涯,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原來,辛亥那年,張效坤辭去海參崴華人商團長一職,南下投身倒清會黨,抵達滬地以後,拜入陳氏麾下,隨即搖身一變,從綠林出身的包工頭,混成了光複軍騎兵團團長。

隨後南北議和,他便領著騎兵團這支隊伍,晝夜巡邏,負責閘北治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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