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盧大人再如何在心裡祈求,方才的話不要傳入皇上耳中,孝仁帝還是知道了今日內閣眾人議論的內容。
“罪己詔?”
孝仁帝陰沉著臉,寒聲道,“盧廣為的腦袋怕是不想要了。”
“陛下息怒。”淩貴妃親手斟上一杯清熱消火的涼茶,遞到孝仁帝手上,接著又繞到身後,輕輕為孝仁帝捏起雙肩,柔聲寬慰:“要怪隻能怪年景不好,這天災又非人禍,怎麼賴也賴不到陛下身上。”
這番話簡直說到了孝仁帝心坎裡。
孝仁帝滿腔怒火,都被這幾句柔聲細語抹平了不少,輕拍了拍淩貴妃搭在自己肩頭的手背,感歎道:“還是愛妃最明事理,要是朝臣與百姓也都如愛妃一般明理就好了。”
淩貴妃順著孝仁帝的動作,停下雙手,卻仍依偎在孝仁帝身旁,柔聲說:“不過倒也不怪盧大人他們想出這個主意,畢竟百姓的怒火也需要平息……”
孝仁帝下意識皺起眉頭,緊接著便聽淩貴妃話鋒一轉,“巫蠱之術有違天和,想來上蒼問罪,問的也並非陛下之罪,陛下何不將真正有罪之人推出?”
孝仁帝緊皺的眉頭驟然舒展開來,右手在座下猛地一拍,朗聲大笑,“還是愛妃有辦法!”
“來人,喚太子!”
東宮,早已做好準備的齊詡,聽到孝仁帝身旁的劉公公親自來喚,嘴角微微挑起。
淩貴妃果然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扳倒他的機會。
而他那父皇,一如預料中那般愚昧。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很快,他便能脫離這囚困他十年的牢籠,親眼去領略皇祖父口中,大雍的大好河山。
…
下崖村,薛老伯家的西屋裡。
兩個丫鬟眼眶通紅的用帕子輕輕為衛雲嵐擦拭雙腿,“小姐,疼不疼?”
當然是疼的,第一次長時間騎馬,在馬背上趕這麼久的路,衛雲嵐雙腿內側磨得一片通紅,有些地方還擦破了皮,但她卻未表現出來,從始至終連眉頭都不曾皺過。
若非褪下衣服看到,凝霜和聽雪都不知道自家小姐腿上磨傷得這麼嚴重。
坐在一旁的羽七,聽到丫鬟們的驚呼,也將視線掃來,瞥見衛雲嵐腿上的傷勢,眼底劃過一抹意外。
這位衛姑娘倒真與其他養在深閨中的貴女不同,單是這份耐力便遠勝尋常女子,難怪主子會另眼相看。
衛雲嵐並沒有將這點痛當一回事。
上輩子她忍受過的疼痛,比這要重得多,單是最後那一杯穿腸破肚的毒酒,就遠勝這點皮肉之痛百倍!
可後來作為鬼魂飄蕩在晉陽侯府的那些年中,她時而回想起來竟會覺得,哪怕能感受到痛也是好的。至少會痛,就還是活生生的人。
“小姐,會留疤的……”
聽雪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她們細皮嫩肉的小姐,從小到大身上都沒留下過一道印子。
“沒事的,抹了藥就好了。”衛雲嵐從聽雪手上拿過裝著藥膏的盒子,“我自己抹就行,你們也累了一日,快點躺下休息吧。”
兩名丫鬟到底倔不過自家小姐,隻得放下藥膏與帕子,上炕躺下。
衛雲嵐用指尖蘸了藥膏,塗抹在傷處,全程一聲未吭,觸碰到傷口時塗藥的動作也絲毫沒有停頓。
羽七在旁默默看著,心底不由生出幾分欽佩,高門大院中的貴女畢竟與她們這些從小千錘百煉的武夫不同,能做到如衛雲嵐這樣不叫苦、不喊痛,屬實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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