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是什麼,那可是一國之母啊,天下最尊貴的女子。隻要想起妹子穿著華貴的朝服,帶著鳳冠受天下臣民跪拜,他就忍不住心裡狂跳,為妹子歡喜,也慶幸自家的好運氣。
後邊的馬車裡,劉氏和王氏一邊做著針線一邊閒話兒,大寶同福兒兩個趴在厚厚的錦緞褥子上,手裡拎著姑姑送的積木在堆疊。但馬車顛簸,總把他們的成果隨意打破,於是懊惱的嘟起小嘴兒,趁著娘親不注意,摸了桌子上的點心盒子放在褥子上做底座兒。
王氏伸手挑起窗簾,偷偷望著車外一手韁繩一手按著腰刀的護衛,眼裡忍不住閃過一抹興奮之色。待得放下窗簾,她就摸著自己微微凸起的肚皮對劉氏說,“嫂子,你說我肚裡這個是不是小子?”
劉氏抬手用針尖劃了劃頭皮,有些羨慕的掃了一眼弟媳婦的肚皮。她自從生了大寶之後也有好幾年沒動靜了,一直就盼著,但孩子是老天爺的賞賜,不來投胎她也沒辦法。
隻不過弟媳婦平日就已經事事拔尖了,若是再生個兒子,老二本身又比自己男人擅長交際,那以後丁家富貴了,大房還要被二房壓著。
她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
“弟妹方信,娘不是找老人看過了嗎,你這一胎一定是小子。到時候大寶也有個弟弟作伴了,將來咱們丁家要在京都紮下根,還指望他們兄弟爭氣呢。”
果然,王氏聽了這話,手下就是一頓。即便她這一胎生了小子,也不是丁家的嫡長孫。況且,大寶同小姑子是什麼情分,不說小姑照料大寶長大也差不多,她肚裡這個連麵兒都沒見到不說,就是先前,她也惹得小姑厭惡了。萬一再連累肚裡這個不得小姑喜愛,可如何是好?
“嫂子說的對,大寶喜歡讀書,將來考個文狀元。我肚裡這個還沒下來就淘氣,想必是個好動的,將來讓他考個武狀元。一文一武,兩兄弟都給皇後娘娘撐腰爭氣。”
劉氏望向認真擺放著積木的兒子,果然臉上的笑就真心了幾分。
“是啊,咱們小姑子是個有大福氣的,幾個孩子都要指望她提點了。”
“嫂子,你說那皇宮是什麼樣子的?咱們真能進去看看嗎?”
“能,我聽說咱們要進去觀禮呢。小姑子的封後大典,娘家人怎麼可能不到場?”
“真的,那可太好了。到時候讓我肚裡這個也提早沾沾貴氣!”
兩妯娌一邊說著話,一邊哄孩子做針線,想起以後的富貴日子,都是樂開了花。
倒是第一輛馬車裡的丁老頭兒同呂氏,很有些擔憂。
“老頭子,你說咱們就是個泥腿子人家,閨女這麼進了宮,萬一被人家欺負了,可怎麼辦?咱們也幫不上忙,興許還得閨女費心照料。”
呂氏惦記的什麼都做不下去,抱了涼透的茶碗,一個勁兒歎氣。
丁老頭兒聽老太婆念叨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無奈應道,“你就放心吧,咱們閨女先前不懂事,但後來可是有主見著呢。既然她能接咱們過來,就是有安排和打算,你就等著享清福吧。”
呂氏聽得這話,臉色終於好了不少,應道,“你這話倒是不錯,咱們閨女就是有福氣的。自從她夢裡拜了山神奶奶做師傅,咱們家的日子眼見就好過了。”
說著話,她突然想起一事,慌忙在行李翻出一本書,翻開其中一頁,居然夾了一張山神像。
“哎呀,我今日居然忘了給山神奶奶行禮,真是太不應該了。”
說完,她就極虔誠的跪在厚厚的棉墊子上,邊拜邊念念有詞,“山神奶奶在上,求您一定保佑我家薇兒和安哥兒平平安安。小婦人願意一輩子虔誠供奉您老人家,隻求您保佑。”
丁老頭兒望著虔誠跪拜的老婆子,眼裡閃過一抹擔憂。
老話說兒,多大的鍋蒸多少饅頭。丁家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戶,家裡嬌氣又不懂事的閨女突然望卻前事,又學了一身本事,帶著家裡過上富足日子。甚至無緣無故懷了孩子在肚裡,他都覺得能接受。
但閨女突然要做皇後,這事他怎麼想都覺得驚大於喜。
有時候,福氣太大也不見得是好事。可是這話他又不能說,畢竟哪個做爹的,會盼著閨女不好?
這般想著,他就皺了眉頭,掏出煙杆兒又點了一鍋旱煙。吧嗒,吧嗒,漸漸散開的煙霧裡,滿滿都是一個父親對閨女的惦記…
不知是不是山神奶奶這會兒出去遊玩了,不在家,根本沒聽見丁家老兩口的祈求,也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徒弟遭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