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邊吃著餃子,一邊猶豫個不停。放人離開,以後就沒這樣的好口福,若是不放,立刻就吃不到。真是糾結啊,糾結啊!
灶間裡,羅嬸子一邊吃著魚肉餃子一邊讚著,“這個扁食真是鮮啊,我日日在水上飄著,怎麼就沒想起魚肉還能做餡兒料?”
丁薇慢條斯理咽下嘴裡的餃子,又喝了一口水,這才說道,“這是我成親的時候,娘家陪送的吃食方子,據說是家祖琢磨出來的。一直沒有大魚取肉,我也沒嘗試過,不想今日還有機會做來吃。”
羅嬸子麵色有些訕訕,她倒真存了再把這方子學到手裡的貪心,但丁薇說是嫁妝,她就不好開口了。
丁薇把她的神色瞧在眼裡,又道,“過兩日我就下船了,這幾日嬸子無事多做幾次魚片粥和春餅,有什麼錯處,咱們也能多琢磨。將來嬸子若是不願在水上飄著了,在碼頭開個小食鋪也足夠養家糊口了。”
“那可太好了,我就佩服你這一身的好本事。可惜太手笨了,若不然也多學兩樣,哪怕不開鋪子,平日給家裡爺們兒和孩子做了吃也好啊。”
丁薇聞言,神色一黯。好似那些一家人圍坐,等待她煎炒烹炸往上端吃食的日子就在昨日一般,到底為什麼突然就天翻地覆了。難道是她命裡有這一劫,還是老天爺對他們一家人的考驗?
這些時日,她沒了下落,不知道家裡要鬨成什麼樣子了。安哥兒是不是瘦了,暴脾氣的師傅一定又罵得公治明狗血淋頭了…
許是心有靈犀,這樣的時候,東昊皇宮之中,公治明正對著滿滿一桌兒飯菜發呆。恍然間望向窗外,總覺藍天白雲之間有他想要的訊息,可惜,他怎麼也讀不出。平生第一次怨恨自己如此無能為力…
坐在他對麵的方信見此,也是放下了手裡的筷子。即便是山珍海味,沒了那種溫暖的味道,也是一般的生硬。
“天寶,多少吃點兒吧。你若是倒下了,安哥兒怎麼辦?”
公治明回身,深深凹陷進去的雙眼裡暗淡無光,他乾裂的唇角扯起一抹苦笑,開口就道,“文瀾,我要踏遍運河兩岸,甚至天下,去尋薇兒。明日我就下旨立安哥兒為太子,丞相監國,到時候你在京都多照料安哥兒。”
“不成!”方信兒聞言瞪了眼睛,腦袋搖得同撥浪鼓一般,“安哥兒才兩歲,怎麼對付得了董閣老那幾條老狐狸。再說了,萬一你有個好歹,要安哥兒怎麼辦?”
公治明卻是不理會兒他的反對,反倒拿起了筷子極力忍著厭煩往嘴裡塞吃食。這個時候,他還不能倒下,他的妻還在某處等著他去找尋。
多年的朋友兄弟,方信最是清楚公治明的脾氣,怎麼會不知道他心意已決,但國家大事,江山社稷,怎麼也不能輕易拋下啊?
“天寶,你再等一段時間吧。還是我去,我帶足了人手沿著大運河兩岸去尋,若是尋不到就去金河,甚至入海口,找不到人我就不會來。成嗎?”
公治明卻是搖頭,“我的妻,我要自己去尋!你好好幫我照料安哥兒,就是全了我們兄弟的多年情分了!”
兩人正是爭辯不休的時候,突然方讕捏了一隻紅漆封口的竹筒從外邊走了進來。
尉遲悔深深為當日之事後悔,若是他沒有冒然上前抓人,丁薇也不會因為躲避掉進水裡。因而他早把侍衛統領的位置讓了出來,日夜不停的帶人在外搜尋。
方源因為是方信的族弟,又曾護衛過丁薇母子,就被調了上來,倒也兢兢業業,儘職儘責。
這會兒,他進了屋子就跪倒在地,“皇上,鐵勒邊關八百裡加急軍情!”
方信同公治明對視一眼,齊齊皺了眉頭。
方源親手承上竹筒,公治明檢查過火漆就打了開來,看罷又遞給了方信。
方信越看越是驚奇,疑惑道,“雖然距西征之時也有兩年了,鐵勒多少恢複了一些元氣。但如今東昊即便百廢俱興,也不是鐵勒能抗衡的,他們怎麼有膽量進犯?”
公治明搖頭,心裡同樣拆移。雖然他自小受老王爺教導,對西昊忠心耿耿,但畢竟是公治家的唯一傳人,也是西昊皇族的一根喉中刺。鳥儘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如何保全公治家,幾乎是刻在他的骨子裡。
所以當初即便輕易就能踏平鐵勒,但他依舊以兵力疲憊,補給不足為理由,撤兵班師。不想路上就中了司馬權的暗算。
如今乍然聽得鐵勒居然再次集結各部落精銳騎兵,駐紮在邊境線內,他也開始懷疑鐵勒的漢王是不是突然抽瘋了。
當日鐵勒強盛之時,號稱三十萬鐵騎,都被他打的落花流水,喪家之犬一樣往草原深處逃竄。如今隻剩了三五萬兵力,怎麼就突然壯起了膽子。難道鐵勒有了什麼底氣,或者抓了什麼把柄?
公治明心頭陡然就懸了起來,雙眸厲色一閃而過。
“送信兵卒可還說彆的了?
“回皇上,沒有。”方源低頭應道,“那送信的校尉同末將熟識,末將多問了兩句。好似鐵勒並無進犯之意,但軍營裡卻好似帶了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