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點頭,歎氣道,“所以,我如今倒是不那麼擔心他的安危。就是害怕他萬一也知道這個真相,一蹶不振…哎,希望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根本不是真的。”
方信極力穩住心神,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末了握在手裡,感受上邊的絲絲縷縷熱意,才覺得寒意浸透的心頭好過一些。
想起進宮時候,被林一攔住,收到的那個消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天寶的安危確實如你猜測一般,不會有大事。先前林字組剛剛傳信給我,說鐵勒俘虜招人,襲營之前,曾有人穿黑袍密會新汗王。這個黑袍,你可還記得?”
“黑袍?”丁薇眨巴著眼睛,腦裡急速搜尋,卻是很快想起一事,驚道,“你是說黑袍軍?傾城公主?”
方信點頭,“對,當初黑袍軍雖然被滅,但首領卻是在逃。傾城公主出宮不知所蹤,如今看來,這事有大半可能是公主所為。”
丁薇沉默了好一會兒,卻是乍然展顏一笑,“這真是個好消息!”
方信初始還以為她在說反話,但小心翼翼瞄了她的臉色又覺笑得燦爛,於是疑惑道,“妹子,你不生氣?”
“有什麼生氣的?”丁薇挑眉,“本來還擔心皇上安危,若是落到公主手裡,怕是更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那你不怕他們,嗯,舊情複燃?”方信不死心,又追問了一句。
丁薇撇嘴,整個人倚在錦墊上,一邊喝茶一邊應道,“若是先前,我還擔心那個公主突然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狼狽落魄。皇上雖然看著冷清,其實很念舊情,即便不喜歡也會替她安排衣食住行。說不定她借機就纏上來,我就真頭疼了。但如今,若是她設計劫掠了皇上,皇上受製於一個女子,怕是不知要多惱怒呢。彆說重新喜歡上她,不把她燉吃了,都是輕的。”
方信自然也懂這個道理,沒有一個驕傲的男人會對設計折辱他的女人傾心。難道以後每日還要對著這樣的女人,想起他狼狽的經曆不成?
方信歎氣,很是憐憫從小也算熟識的傾城公主。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嘴裡喊著如何深愛,其實卻對深愛的男人半點兒不了解,再對上自家聰慧善良的妹子,怎麼可能不輸呢…
丁薇沒心思琢磨方信的古怪神色是為什麼,她眉頭緊皺,卻是再擔心另外一件事。
“大哥,就算傾城公主派人掠走了皇上。但我還是懷疑,背後另有其人在操縱,說不得傾城公主也是個棋子。”
方信有些煩躁,很是懊惱的拍了桌子,這種被人在暗地裡窺探操縱,想反擊卻找不到目標的感覺實在不好。
他已經是如此,若是天寶知道真相,怕是更要難過了。
丁薇也是歎氣,伸手取了紙筆,把公治明和自己身邊所有人都過了一遍。
首先排除的就是老武,老人家忠心耿耿幾十年,跟著武侯府從興盛到衰敗,再到興盛,簡直是定海神針一般的長輩。誰背叛了武侯府,這位老人家也不能背叛。更何況,如今他差點兒被砍斷了脊背,正躺在軍營裡養傷。若是這般都要懷疑,可就太寒人心了。
接下去是尉遲悔,暗衛,馮勇老將軍,跟隨而去的部將…
兩人一直琢磨到天色黑透,依舊沒有半點兒頭緒,倒是楚七喜的丫頭已經在窗戶外邊探看好幾次了。
丁薇無奈,收起了紙筆,攆方信去東跨院陪著老娘和媳婦兒吃飯。吃過飯,他還得趕回自家去歇息。
方丞相等外臣可以住在光明殿暖閣,方家婆媳也可以住在永福宮東跨院,但是這樣的時候,方信即便是丁薇的義兄,也不能留宿宮中。萬一落在有心人眼裡,傳出什麼流言,即便不能傷筋動骨,總是場無謂的損失…
夜色黑沉又濃鬱,丁薇陪著幾個孩子吃了飯,末了打發他們去玩工匠們新送來的飛行棋,她去提筆給遠在邊關的師傅寫信。
老爺子當初就是為了保證公治明的安全才一同出征的,如今偏偏就在眼皮子底下把公治明丟了,他不知道要如何自責上火呢。趕緊把猜測之事同老爺子說一聲,眾人有個找尋的方向,也省得老爺子太過為難自己,再傷了身體,畢竟這事誰也不想發生。
留在家裡的林字組也是擔心至極,接了信,腿腳最快的林三就出發了。
快馬不停,不過五六日就到了草原。果然魏老爺子的模樣很是疲憊,但眼睛卻亮得怕人。接了徒兒的信,迅速看過,老爺子神色裡終於添了幾分暖色。到底沒有白疼這個徒兒,除了正事,幾乎都是叮囑他保重身體,半句埋怨都沒有。
但越是這樣,老爺子越發狠要找到公治明。倒不是擔心他的性命,實在是這關乎到一個老江湖的驕傲。一個醫毒雙絕的老江湖,居然讓人家在眼皮子底下用藥把人劫走了,簡直是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