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任弈。
他一向知道祁漾的演技是好的,也知道這隻是一場戲,但心頭那一瞬的刺痛讓他幾乎失了理智,大腦一陣嗡鳴,隻看得到那人倒下時下意識尋找著自己的眼睛。
混亂……
嘈雜……
顛簸……
到處都是紅色……
白色……
還有嗆人的,冰冷的消毒水味道……
等他恢複神誌時,已經站在了手術室外,手術中的紅光刺得他眼睛發酸。
“二爺,警察已經封鎖了劇組。”
“消息也已經封鎖,我剛聯係了錢管家,不會讓任老先生知道。”
“聯係的律師剛到劇組,有消息會立刻傳來。”
“二爺?二爺,您還好嗎?”
任弈極輕地眨了下眼,神色漠然地環顧四周,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和衣服,微微皺眉,正準備去清洗一下,才邁開腿,便一個踉蹌,往前栽去,被兩個助理七手八腳地接住。
小潘和小嚴把他扶到旁邊椅子上坐下,開始替他擦拭起滿是血汙的手。
小潘看他一臉平靜,卻感覺格外嚇人,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大兵他們說沒傷到要害,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會兒您不能倒下,小江、江釋需要您。”
聽到這個名字,任弈那顆紊亂失衡的心臟像是接收到了信號的電視,剛才的一切走馬燈一樣在任弈腦海裡複現,三魂七魄似乎終於歸位。
胸口隨著湧來的情緒劇烈起伏,一直挺直的腰背卻一下子彎了下去。
“嘔——”
小潘幾人連忙去叫醫生,任弈卻擺了擺手,捂住嘴,死死咬住口腔內軟肉,滿口的腥甜卻再次刺激起胃囊。
太濃烈了。
血腥味幾乎將他包裹,那些滲入衣服組織,滲入皮膚的血。
他們怎麼敢?
怎麼能再次的……
任弈撐著胳膊,捂上眼睛,呼吸顫抖,卻緊閉牙關,沒再發出半點聲音。
從側麵看過去,一時竟分辨不出他是在難過,還是在憤怒。
在小潘再一次出聲詢問時,任弈終於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張口的一瞬間,呼吸依舊不受控製地帶上了顫音。
他控製住痙攣的喉管,咬字極重,壓住了顫抖,露出刻骨的憎恨和森寒“給我查,如果和尹家那邊有關,我要他們償命。”
助理幾人心頭狂跳,但也知道這會兒勸不住他,又不好驚動老爺子,隻寄希望於江釋沒事,早點醒來。
麻藥過後,祁漾醒過兩三次,但等徹底清醒,已經是好幾天後的事了。
眼前還一片模糊時,一團黑影就撲到他臉上,熟悉的清脆少年音裡破天荒地帶上了哭腔“祁漾,你終於醒了,你身體怎麼樣?疼不疼?居然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換了道具,還把你打傷了。”
祁漾眼前發暗,但能看得到周圍事物的輪廓和光影參差,苦中作樂地想,還好沒遇上萬惡的失明梗。
——倒下時他感覺自己腦袋磕著地了,嗯,比臉著地體麵。
“逆子,叫爹。”
他抬手想摸摸自家難得生出了孝心的統子,卻沒能動得了分毫,目光緩緩移動,注意到趴在床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