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步階,沒動:“殿下來者是客,怎不見我爹爹作陪?不知我爹爹去了何處?”
仿佛是來找爹爹的。
見她站著沒動,齊雍蹙眉:“聽沈侯言道,鎮北侯府收藏了一把鐵勒部左賢王單於於氏從前的佩刀,沈侯見孤有些興趣,便前去取刀。”
沈昭嬑一聽便知不好。
那把刀是祖上在河西戰場上,斬殺了當時鐵勒部左賢王繳獲的戰利品,鎮北侯府將此刀獻給了當時的皇上,皇上龍顏大悅,讓朝臣們一一賞刀,讚揚鎮北侯府的功績,後又將此刀賞賜給了當時的鎮北侯。
既是戰利品,又是禦賜之物。
代表的是鎮北侯府曾經的輝煌戰績。
爹爹將此刀謹慎收藏,旁人更是連碰都不讓碰一下,難怪會丟下堂堂齊王殿下,親自去取刀了。
沈昭嬑忙道:“既然爹爹不在,小女不便打擾殿下,這是殿下指明要的安神香,殿下今日救我性命,又助我良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殿下笑納。”
說完,她吩咐紅藥,將香盒送進亭中。
紅藥額頭一下冒出冷汗來,心裡暗暗叫苦,戰戰兢兢將安神香送進亭裡,小心翼翼地放到石桌上。
齊雍低笑一聲,晦澀幽暗的夜色裡,顯得十分涼薄:“倒是比你那家妹知禮,遇見外男,也知道退避,避嫌。”
一聽這話,沈昭嬑便想到沈青詞,就是在樨香院勾搭了蘇明霽,與蘇明霽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齊雍這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聽著陰陽怪氣?
沈昭嬑突然覺得心虛,忽然想到,齊雍給她做墊背時,她好像不小心親了他一下,就輕輕碰了一下。
她還在齊雍麵前哭得一塌糊塗。
後來渾身脫力,使不上力氣,齊雍握了她的手,拉她起身。
最後還和齊雍孤男寡女,同乘一車。
……
沈昭嬑心中一陣窒息,耳根子都紅透了。
她那時剛剛重生,之後又險死還生,人還沒緩過神來,就碰上了前世與她糾纏至死的齊雍,心態還沒有轉變,麵對齊雍,一時忘了男女大防,隨後又死裡逃生,驚魂未魄,兩世的記憶,互相交織,令她精神一度恍惚不清……
這才失了禮數。
所以,齊雍莫不是在諷刺她沒有禮數?
沈昭嬑呼吸一緊,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澀然,之前駟馬失控,生死麵前,她根本顧不上禮數。
至於現在!
她哪裡知道,爹爹不在齊雍身邊作陪,跑去取刀未歸,向來防備心極重的齊雍,在彆家作客,身邊竟連一個人也沒帶。
早知道是這樣,她就不來了。
沈昭嬑越想越氣,低下頭:“已經很晚了,小女便先行告退,以免讓殿下認為,鎮北侯府不知禮數,沒得規矩。”
甚至不待齊雍說話,便退後一步,打算離開。
齊雍負手,走出山亭,步下台階,不緊不慢地開口:“讓你走了嗎?”
沈昭嬑身形微僵,夜風穿過山廊,孔雀藍的湘裙,宛如一朵夜曇,在風中輕盈地綻放、搖曳。
“殿下還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