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依舊縈繞著那股很淺的血腥氣,也或許其實沒有,隻是謝洄年太過注重這件事情,所以他聲音冷淡地再一次提醒對方,“去醫院吧,我跟……”
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出來,謝洄年就神色一凜,似乎有些難受地上下吞咽了一下喉結,而後又麵色如常地說:“我先帶著等等回家了,不送。”
陸早早點點頭,反正她一開始的目的也是找個人把等等送到謝洄年那裡去,然後再獨自前往醫院,眼下隻不過更加簡單化了而已。
目送著那道纖瘦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變成一個消散在濃濃夜色裡的黑點,但是血腥氣並沒有變淡消失,反而越來越重,直衝整個肺腑口腔。
謝洄年把等等輕手輕腳地放回地麵,麵色仍舊平靜,窺探不出來任何異常,隻是腳步虛浮地前往一旁的衛生間的洗漱池
他彎下腰,鼻息沉重,口腔那裡粘膩的腥味已經從喉頭奔湧上來,然後謝洄年無法控製地嘔出一大口鮮血。
燈光昏幽,讓謝洄年本就蒼白的臉色在此刻變成一道幽幽鬼影。謝洄年抬起頭,望著鏡子裡自己嘴角邊掛著的鮮血,用清水弄乾淨之後,拿手指隨意抹去掛在下巴上的一滴水珠。
謝洄年雙手撐在大理石台麵上,接了一捧水灌進嗓子裡,緩衝了一下那股濃重的血腥氣在肺腔裡不斷翻騰上湧的惡心感,不過並沒多大用,很快他又湧出第二口鮮血,噴濺整個洗漱池。
如果現在有人進來,搞不好還會以為這裡是什麼凶殺現場的第一畫麵。
幸好沒人。
不過謝洄年本人倒是並沒有多大所謂,很多年的那場足以使人崩潰、使他雙腿變成殘疾的車禍對他的影響都無足輕重,更何況是現在。
隻是血腥氣確實十分讓他厭惡,因為很能以己度人體會到另外一個人的遭遇和心境。
謝洄年手貼到褲子,摸到一個堅硬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邊緣。還好帶了煙,眼下竟然覺得有一絲慶幸。
謝洄年把煙盒掏出來,抽出一根出來,齒輪哢擦磨轉的聲音將煙點燃,煙霧飄渺,一霎那模糊他整張臉。激烈的尼古丁味道瞬間調和掉那股子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味,很久很久之前格外厭惡尼古丁的味道,後來對這氣味竟然也習以為常、難以戒掉——真是很久很久。
久到就跟陸早早剛剛所說的那樣,還以為一切不過都是他幻想出來的,可是他無比清楚且絕對地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正是因為一切都是真的,所以所有的傷痛、折磨、疾病才顯得那麼無關緊要,甚至到了要感恩戴德的程度——
因為那本來就是他求來的。
在湖泊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了半天,被不斷飄蕩的風吹得臉頰冰涼,身體都坐得有些僵硬。林昭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不早了,或許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聽著獵獵風聲和潺潺水聲,手莫名其妙在手機頁麵上上下左右滑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停留在和陸早早的聊天頁麵上,一片空白——是之前偶然加上的,不過也隻是加上了而已,沒有聊過一次天。
林昭一麵覺得自己腦子肯定有坑,關心個屁,反正也死不了,隻要死不了一切就都是小事。一麵又在糾結到底要不要給陸早早發信息,詢問對方是否有去醫院及時觀察傷勢,畢竟看起來真的不算小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