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應星喚作而農的年輕人來自湖廣衡陽,崇禎十五年的舉人,姓王名夫之,字而農。
王夫之今年剛滿二十五,正是熱血激昂的年齡,他先把宋應星安頓到船艙暫避,然後和顧繼坤一起號召船上的年輕人抵抗闖賊,有武器的拿武器,沒武器的就拿竹竿。
左右不過一死,和禍國殃民的闖賊拚了!
這邊以顧繼坤、王夫之為首的年輕人熱血激昂要和闖賊拚命,另一邊負責保護眾人安全的李若璉卻在和負責攻打臨清的闖賊將領郝搖旗談判。
準確地說不是談判,而是友好地會麵。
剛才麵對洶湧而來的闖軍的時候,李若璉隻是讓手下的小旗大喊一聲“我們是南洋物流的船隊”就化解了危機。
現在闖軍上下都知道南洋物流是他們的糧草供應商,南洋物流可不能得罪,不然他們隨時都有餓肚子的風險。
闖軍很注重和南洋物流的關係,發現南洋物流的船隊後闖軍立刻逐級上報,很快闖將郝搖旗便趕到現場。
和李若璉對了南洋物流的信物之後,郝搖旗連忙賠罪,道“兒郎們不知道是南洋物流的船隊,冒犯之處,還望李掌櫃恕罪。”
“不打緊,不打緊!”李若璉笑著說,“王掌櫃命我等去江南做點小生意,為了掩人耳目,我們就沒有打南洋物流的旗號,這才讓闖軍的弟兄誤會了。”
郝搖旗也很客氣,道“總之是俺麾下的兒郎孟浪了,沒打聽清楚就驚擾了李掌櫃,俺在這裡給李掌櫃賠罪,李掌櫃稍等,待俺攻下臨清,俺在臨清最大的酒樓擺一桌給李掌櫃賠罪。”
“擺一桌賠罪就不必了,不知道郝將軍手上有沒有多餘的糧草給兄弟勻一點。”
李若璉正愁這幾天的糧草消耗太快,山東境內亂糟糟地又沒有辦法補充,正好就遇到了闖軍。
彆人手中沒糧草,闖軍的糧草可是充足得很。
“南洋物流也會缺糧草嗎?”郝搖旗疑惑,在他的認知裡,南洋物流擁有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糧草,怎麼會出現糧草短缺的情況。
李若璉解釋道“本來是不缺的,奈何一路上遇到的饑民太多,你知道我們王掌櫃心善,他總是教誨我們,出門在外的時候一定要和氣生財,能幫忙的儘量幫忙,所以我就把帶的糧草分了一些給饑民,哪知饑民太多,反倒讓我們返回京師的糧草不夠了。”
“原來是這樣。”郝搖旗恍然大悟,“王掌櫃是個大善人,你們南洋物流也都是善人。”
郝搖旗說的就是廢話,南洋物流上下當然全是善人,不然十來萬闖軍得餓死,這年頭哪還找得到肯賒借糧食的人。
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候,一個錦衣衛小旗湊過來,低聲對李若璉道“掌櫃,船上的年輕人已經組織起來,他們說要來幫我們抵禦闖賊。”
“誰要他們幫忙!”
李若璉眼睛一瞪,道“趕快把他們攔回去,若是讓他們發現我們和闖軍的交易,指不定他們以後怎麼編排我們呢!讀書人的刀子比我們的刀子還快。”
“攔不住啊!”小旗苦笑道,“都是熱血年輕人,非要來幫忙。”
李若璉也知道自己護送的客人金貴得很,打不得罵不得,他隻能無奈地說“你再去攔他們一下,讓我先處理好這裡的首尾。”
待小旗走後,李若璉對郝搖旗拱手行禮,道“還請郝將軍陪我們演一場戲。”
“懂!”
郝搖旗接收過幾次糧草,很熟悉和南洋物流的交易流程。
雙方假模假樣地打一架,南洋物流的人會丟下糧草就跑,然後闖軍就可以把糧草拉回營地了。
不過這一次要反過來,需要闖軍丟下糧草就跑。
隻是角色轉換而已,郝搖旗還是能輕鬆拿捏。
所以等顧繼坤和王夫之帶著年輕人趕到戰場的時候,他們就看見英勇的錦衣衛把闖賊打得丟盔卸甲,戰場上亂七八糟地丟著各種物資。
顧繼坤等人愕然,沒想到一直被他們詬病的錦衣衛打仗這麼猛。
看著這幫吃飽了撐著沒事乾的年輕人李若璉就一肚子火,戰場上的事是你們這群小年輕能摻和的嗎?你們好好地接受我們錦衣衛的保護不好嗎?
不過李若璉沒有發火,反而是笑盈盈地對顧繼坤等人說“顧公子、王公子,你們來得正好,錦衣衛的兒郎要追擊闖賊,我正愁找不到人打掃戰場,不如麻煩各位幫忙把散落在戰場上的糧草收集起來。”
和王旺混了一段時間的李若璉也學到了呂宋人物儘其用的理念,來都來了,就幫忙乾點活再走唄,讓你們白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李若璉都開口了,顧繼坤等人哪好拒絕,紛紛表示願意,開始幫忙打掃戰場。
很快,敏銳的王夫之就發現戰場不對勁。
首先,戰場上雖然有廝殺的痕跡,卻沒有一具屍體,甚至連血液都很少見。
其次,王夫之發現闖軍遺落在戰場上的物資都是糧食,戰場上丟盔棄甲很常見,丟糧食就很不正常。
最後,王夫之發現闖賊裝糧食的袋子上都銀子“南洋物流”的字樣,他依稀記得南洋物流是呂宋一家從事貨物運輸的商號,他們怎麼會和闖賊扯上關係。
滿腹疑問的王夫之在打掃完戰場後找到李若璉,低聲提醒道“李鎮撫,學生覺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不簡單。”
看著一臉神秘的王夫之,李若璉心頭一緊,問道“王孝廉發現了什麼嗎?”
王夫之連忙把自己的發現告訴李若璉,他倒是沒往彆處想,隻是覺得這夥闖賊太奇怪,擔心他們丟下糧食是為了麻痹錦衣衛,然後殺一個回馬槍。
李若璉被王夫之的洞察能力嚇了一跳,他一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人,居然能從蛛絲馬跡中發現錦衣衛和闖軍在演戲。
嗯,這樣的人天生就應該當錦衣衛啊!
拍拍王夫之的肩膀,李若璉好言提醒道“王孝廉,本官有一句忠告送給你。”
“李鎮撫請講!”王夫之一臉的求教之色,十分真誠。
“以後社會上的事少打聽,知道得太多對你不是好事。”
給了王夫之忠告,李若璉擺擺手,開始攆人“趕緊回去睡覺吧,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剩下的事情交給錦衣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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