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閣樓,周朝運已經站在那裡等她,一手負在身後,見她下來,上前兩步站在她跟前,伸手拉過她垂在身側泛著涼意的手,緊握在手裡。
垂眸仔細看她的麵容,然後輕聲問“吃過東西了嗎?”
他身上帶著濃厚的酒味,呼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但是人是清醒的,沒有絲毫醉意。
南善宜看著他,眸中複雜,沒有說話。
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委屈,也不在乎旁邊有不少人看著,周朝運抬手將人拉進懷裡,一手掌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的臉貼著自己的胸口,無聲安撫。
將臉埋在他的胸膛,雙手垂在身側被廣袖遮住,南善宜眼睛看著他喜服上的水紋,悶聲嗯了一聲。
聽見她的回應,貼著她腦袋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視線掃過低著頭的太監宮女,周朝運沉聲吩咐“都下去吧。”
可是禮儀未完,竇嬤嬤正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李公公拽了拽手臂,示意她彆說話。
很快院中就隻剩下兩人。
周朝運抬手將懷裡的人拉了出來,垂眸看向她身上繁瑣的喜袍和鳳冠,片刻牽著她的手往屋內走去。
屋內紅燭燃燒,融化的蠟油從側邊流下冷卻凝固,梁上的紅綢順著楠木柱子垂下。
周朝運牽著她的手把人帶到梳妝台前麵,攬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這麼重怎麼一直戴著?”
“該讓她們幫你取下來。”
隨後抬手將她頭上的珠釵步搖一支一支的取下來放在梳妝台上。
南善宜抬眸看著麵前的鏡子,身後人低垂的眉眼中眸色溫和,取珠釵的動作格外輕柔。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起鐘山初遇時他凶神惡煞的用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模樣。
視線上移,越過銅鏡落在窗戶上,紅色的囍字貼在窗戶紙的正中央,上麵的燭光微微晃動。
最後的鳳冠被取下來放在一旁,頭上的重量終於沒有了,僵硬了一天的脖頸背脊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視線在鏡中交彙,察覺到她眼中的無措,周朝運將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然後在她不解的眼神裡雙手搭在了她的兩肩上。
拇指指腹從霞帔前襟交疊處探了進去,滑過她的心口,南善宜下意識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抬眸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
手指被她冰涼的手緊緊握住,知道她在怕什麼,心口一疼,周朝運彎腰吻了吻她顫抖的眼睛,溫熱轉瞬即逝。
他低頭和她額頭相貼,啞聲道“太重了。”
他掌中握著的是繁重霞帔的兩襟,上麵鑲嵌珠寶,絢麗奪目。
抓著他手指的手緩緩鬆開,下垂。
霞帔被取下來扔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壓在身上的重量都沒有了,可南善宜卻不覺得輕鬆,紅袖中的手不知所措的握緊又放鬆。
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她看見身前的人轉身走向桌前,背對著她彎腰,寬厚的肩背擋住了她的視線,卻能聽見倒酒的聲音。
周朝運端著兩杯酒走回她的身邊,視線交彙,將一杯酒遞到她跟前,他努力笑著卻難掩苦澀“成婚是要喝合巹酒的。”
南善宜看著他手中的酒杯,裡麵的清酒輕漾著,片刻她伸手接過,雙手奉杯一口飲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