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看跪在地上的兒子,謝斐文頹敗的閉上了眼睛,啞聲道“老臣明白。”
周朝運直起身,沉聲道“押下去。”
輪椅被推著轉過去,禦書房的大門被打開,刺骨的寒風迎麵而來。
跪在地上的謝洛書猛然抬頭,聲音嘶啞“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可為我和我娘考慮過分毫?”
謝斐文目光看著門外麵,嚴冬慘切,寒氣凜冽,麵對兒子的質問他隻有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總要有犧牲。”
直到離去他都沒有回頭,他所做之事雖死不悔。
得到了答案,謝洛書心死的閉上了眼睛。
禦書房的門緊閉,李公公守在門外,除了屋內的人,無人知曉接下來的談話。
出宮時已經是傍晚,天色昏暗,路上大雪紛飛,街道上的人行路艱難。
厚厚的雪打濕了鞋襪,落在頭上的雪融化成了冰冷的水從發間流下,滑過眼睛,謝洛書卻毫無知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慢步前行。
在行色匆匆的百姓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一路上都有百姓在議論今日之事。
“你們聽說了嗎,寧國公通敵叛國,謀害先帝,三日後處以極刑。”
有人不解“堂堂國舅怎麼會這麼想不通?”
“誰知道呢。”
“聽說他的罪行是謝世子親手揭發的。”
“陛下還下旨嘉獎了謝世子,免去了謝家其他人的罪責。”
百姓紛紛讚歎“謝世子當真是大義!”
謝洛書聽著這些,心中越發慚愧。
這是陛下和王爺給他,給太後,給謝家留下的體麵。
在雪地裡走了太久,雙腿冰冷麻木,直到走不動了,謝洛書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雙手垂在身側,他緩緩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鵝毛大雪落在他的臉上。
靴子踩在雪地裡發出沙沙聲,一身青衫的海渡從他身後慢慢走近,最後在他身側停下腳步,將手中的傘撐在了他的頭頂。
睫毛顫抖,睜開雙眸,視線交彙。
謝洛書低垂下頭顱,失聲痛哭。
路過的行人總是會被這場景所吸引,哪怕走遠了也還是好奇的回頭想在看一眼。
漫天大雪裡,一把傘遮住了兩個人,一個跪在地上痛哭,一個立在他身側無聲陪伴。
禦書房內,禦筆落在明黃色的卷軸上,慢而穩,每一個字都未有遲疑和猶豫。
周懷謙看著上麵的內容,眉頭緊鎖“你當真要如此?”
禦筆未停,周朝運平靜道“皇叔將他留在朕身邊是為了牽製寧國公,可朕不是。”
李公公捧著盒子將玉璽雙手奉上。
骨節分明的手拿出盒子裡麵的玉璽沾了印泥,乾脆利落的落在了卷軸上,眸中風雲儘去隻留沉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意已決。”
見他如此堅定,周懷謙最終沒再說什麼。
謝斐文說他們叔侄二人相像,可周懷謙明白,他這個侄兒比他好,也比皇兄更適合做一個皇帝
他有鐵血手腕,也有皇兄的仁慈。
忽然有些明白皇兄離世時為何選了自己和沈柳章二人共同來輔佐他。
在九歲之前他受兩個人的影響,一個是皇兄,一個是武安侯,九歲之後則是他和沈柳章。
他習得了每一個人的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