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裡在無邊的黑夜裡隻有數不儘的寂靜寒涼,又或者是下麵堆砌著曆朝曆代的森森白骨,南善宜更是感受到了一股陰森之氣。
格將看著大門,愁眉苦臉“陛下不讓我們進去。”
接過淩山手中的傘,南善宜柔聲道“我自己進去便是。”
淩山麵無表情道“屬下就在外麵候著,娘娘可隨時吩咐。”
略微頷首,南善宜抬腳朝含元殿走去。
走到廊下收了傘立在一旁,白細的手推開含元殿的大門。
進去後,殿內龍椅之下的台階上席地而坐的人茫然抬頭看過來。
將他的落寞儘收眼底。
南善宜轉身將大門從裡麵合上,隨後才朝他走去。
屋內隻點了一盞燈,昏暗中透露著一點點光亮,南善宜隻能看清他的輪廓。
鋪著暗紅色毯子的台階直通這世間的至尊之位,他卻席地而坐,任由繡著九條升龍的黑金龍袍堆疊在地上。
頭上的金冠,龍頭張口含珠,淩厲的鳳眸隻有在看向她的時候才會透露出他深藏的脆弱和疲憊。
看見了他,懸著的心稍稍放下,腳步不再似來時那般匆忙。
慢慢走至他邊,陪他一起坐在台階上,素白的衣袍上用金絲繡著展翅翱翔的鳳凰,隨著她坐下,華麗的裙擺和黑金的長袍交疊糾纏在一起。
沒有言語,南善宜抬手一手攬住他的肩頭一手輕撫他的頭將人抱進懷裡,讓他靠著自己。
白色的廣袖蓋住了他側邊的肩臂,南善宜側頭將兩人的腦袋靠在一起。
周朝運目光黯然的落在遠處“父皇待他極好,朕待他也不差。”
“到底為什麼呢?”
為什麼偏偏是他在乎的人。
攬著他肩頭的手輕輕的拍著,南善宜看著遠處那盞唯一的燭光,輕聲道“世間最難測的便是人心。”
“不要試圖理解惡人的心思。”
“因為無論為什麼,都不是他肆意傷害我們的理由。”
“錯了就是錯了。”
“你永遠不需要為難自己去原諒那些故意而為之的傷害。”
將她冰涼的手拉下握在手心,用力抓緊,從她懷裡坐直身子,鳳眸眼尾泛紅,周朝運看著她,聲音嘶啞“你說朕該怎麼去相信身邊之人。”
“怎麼去相信那一張張忠誠的假麵之後不是各懷鬼胎?”
“無時無刻不在懷疑他們會在朕最信任他們的時候以利刃相刺,然後轉身而去?”
“像對父皇那樣。”
回握住他因為痛苦憤怒而顫抖的手,南善宜看著他的眼睛,眸中溫柔與心疼交織“將真心交付給少數人。”
一手捧著他的臉頰,她認真堅定“至於其他人,各懷鬼胎也好,搖擺不定也罷,你是帝王,站在最高處的人。”
“要的是權衡人心,拿捏他們的軟肋,抓住他們心中最恐懼的東西,各取所需,為你所用就好。”
看著他的眼睛,柔聲安撫“有些人終其一生都遇不到一個可以將信任全然交付的人。”
“你有阿兄,有海渡,有攝政王,甚至……有沈柳章。”
那夜南榮軍將士死前所說的話沒錯,他枉為人父、人夫,卻當真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