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候,他自記事以來時時刻刻被教育的一句俗語就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幾十年來他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無可忍受之下泣不成聲。
計明緊閉雙眼,不敢再看木靈一眼,悲慟中淚如雨下:“是我害了你!”
木靈的手原本垂在計明的腰間,眼見計明痛哭,她的臉上忽而顯現出異樣的紅潤,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一伸手將計明臉上的淚珠一滴滴撫過去,臉上露出幾分笑容,“認識少爺以來,少爺對我溫柔體貼,從不像彆人一樣冷嘲熱諷。那時候,我就一直告訴自己,以後的日子裡,隻要少爺開心快樂,那我也就滿足了。”
她的聲音,字字句句都清晰地進入計明的耳朵裡。
他抓著計明的衣服,心如刀絞,早已經將手中的衣角揉碎,悲慟之中,嘴裡發出不成音調的抽噎。
這個世界上,人人尋求修行,從太玄宗到青雲門,願意與他知心相交的人寥寥無幾。現如今,整個祖地戰場,無不在追殺他,唯一一個一心為他的姑娘也奄奄一息。
一念及此,他又回想起自己在深林之時,心神大亂之刺在木靈身上的一劍。
他忽而瘋了似的在木靈身上尋找著傷口,額上大汗淋漓,滿麵止不住的淚珠。在寂靜無人的冰山上,在沒有任何人能看到他狼狽神情的罕至地界。
直到木靈開口。
“少爺。”
計明忽然安靜下來,隻有難以自抑的哭聲,隻有撕心力竭壓抑的抽噎。
“我冷。”
他俯下身去,將木靈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扶起,最後靠在自己的胸口。他緊緊地咬著牙,就像要咬碎自己的心,心底來回激蕩的痛哭又被他壓抑在心底,“彆怕,彆怕!”
“隻要有少爺在,我就什麼都不怕。”木靈的眼睛,在疲憊中逐漸低垂,隻留下最後一句她曾經重複無數次的話。
計明的心又重重一跳,就像在數九隆冬被狠狠抽過一下,心臟鮮血淋漓,剛剛壓抑的淚又一次崩潰,在木靈看不到的背後,他無聲抽噎。
不知過了多久。
初生的朝陽逐漸高懸,最終複又西垂,最後隻剩下沉沉的,悶悶的黑暗。
冰封之地,深秋的夜尤其的冷。
計明的淚水凝結在臉上,化作秋霜,但他恍若未覺。
不知過了多久。
風聲掠過,拂過他的長衫獵獵作響,在他身後的玄佛劍,嗡嗡悲鳴。
他緩緩抬頭,眉毛上已經凝結了霜痕,再轉過腦袋,看向天邊地平線上翻起的魚肚白。
又是一天的黎明時分。
······
······
半日後。
計明將木靈葬入山腹,轉身下山,望向前方蒼茫天地。
低頭,將山腳下的玄佛劍拔了出來,劍身嗡鳴不已,似乎感覺到計明的心緒,悲鳴不止。
冰山外,他的聲音就像來自地獄九幽,“妖獸之地,從這一日開始,我便要它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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