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才喜歡白吃。唐方簡單明了一個no回過去。
“太可惜了,那我拍照發給你看。你周末不要住回爸媽家了吧,我還沒搭上一次夥呢。馬上都月底了,我好像有點吃虧吧。”
“周日晚飯。”拿了錢不乾活,唐方不是這種人,想了想給陳易生還是先畫了個大餅。
一刻鐘後,不要臉的陳易生發了文字消息來,一長串的菜名。
想到這家夥一個人吃個外賣能點六樣,唐方想了想回複他:“嗯,你叫上趙士衡一起。我這邊有周道寧。四個人我再加兩個菜。”
“你放心,你男朋友蹭我的飯沒關係的,我這個人其實超級大方和善好相處。”陳易生的聲音明顯不那麼熱情了。
鬼才信咧。
按下自己的生日數字時,唐方心跳得十分厲害。周道寧說隨時歡迎她去他家,但真的沒和他說一聲就跑來,還是很緊張。
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再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唐方覺得自己像個小偷。
三室的戶型看起來像樣板房,水晶吊燈上一塵不染,歐式絲絨沙發上一溜整整齊齊的靠墊,絲絨纖維被軟毛刷刷向同一邊,規規矩矩地沒有色差。大理石地麵照得出她的影子,穿著襪子也覺得冷冰冰的。靠近陽台的地方放了幾個行李箱,顯示的確有人來過。
大抵事業型男人都很難在房子裡留下居住的痕跡?唐方草草參觀了一圈,看到臥室裡的四柱雙人床,黑色的床品明顯是剛換的,折痕還在,她的臉就紅了,差點被地毯絆了一跤。主衛的毛巾架上,一條嶄新的大浴巾突兀地擠在白色浴巾旁,上麵龍貓的肚子上躺著熟睡的小梅。
忙如周道寧,什麼時候抽空替她買好浴巾的。唐方摸著龍貓的肚皮,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忍不住撈起浴巾蒙住臉,跺著腳嗷嗷嗷喊了兩聲,又往外看看會不會被突然回來的周道寧突然撞見。洗臉池旁也多了一根嶄新的女式牙刷,簡單的盥洗用品被人特意整理過了,留出了一大片空白區域,似乎在等她去填滿。
唐方慢慢拆開那根牙刷,放到刷牙杯裡,和周道寧的牙刷交錯靠著,鏡子裡的她笑得很美。她其實是用電動牙刷和衝牙器的人,但又有什麼關係,她的牙刷,他的牙刷,排排站肩並肩。
唐方隨手把掛著的地巾展開,鋪在浴缸的前麵,臉更紅了,想想又把地巾折好掛了回去,再把掀起的馬桶蓋合上,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她從小就聽著姆媽大聲嗬斥老爸,“廁所為什麼從來不放下桶蓋!說過多少遍了!啊?多少細菌在空氣裡飄!膩惺色忒了!”
其實男人大多不會放下馬桶蓋吧,更不會用消毒濕紙巾隨手清潔馬桶圈和馬桶蓋。她絕對不會像姆媽那樣粗暴的,她會好好和周道寧說,隻要她說,周道寧肯定會聽。突然想起102洗手間裡從來都合著的馬桶蓋,唐方懷疑陳易生是男人中的女人,要麼其實是雙性戀。
周道寧的書房倒是充滿了人味,堆積如山的報表資料、雜誌、報紙,英文的中文的都有。真皮雙人沙發上中間凹陷了下去,顯示出主人常逗留的痕跡。牆上掛著比會議室的白板還大的軟木板,上麵釘著層層疊疊的文件資料名片等等,甚至還有照片,不出意料,唐方看到了自己公司的一些資料,她的名字被粗粗的紅筆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唐方看了會兒,坐到書桌前,環顧四周,視線停留在固定可視電話旁邊的相框上,唐方拿起相框,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她從來沒見過。
禹穀邨大桑樹上的白薔薇垂泄下來,外婆蹲在樹下笑眯眯,身邊靠著一個女孩子,胖乎乎的,穿黑白小格子連衣裙,裙擺下的兩條小彎腿也是肉嘟嘟的,當然是她,圓嘟嘟的臉,瞪得很大看著很吃驚的眼睛,微微張開的嘴有點不情願的樣子。
她的手被一個男孩兒牽著,是小時候的周道寧。他穿著白襯衫米色的老頭褲,手長腳長,他也在笑,笑得身後的白薔薇都沒了顏色。
她和周道寧一起拍過不少照片,他從來不笑,也總是一臉不情願被強迫的神情。原來小時候正好反過來了,他在笑,她一臉不情願。
唐方捧著相框出了神,她以前常去周道寧住的小小亭子間,一張單人床,一個縫紉機改造的迷你書桌,一個塑料簡易衣櫃。上麵堆滿了紙箱。床底下也是一個個紙箱子,有各種參考書,科幻書,過時的cd和vcd,甚至還有一箱子打卡磁帶,說是他媽媽的遺物。還有好幾本相冊,她想看,周道寧不許。不知道這照片那時候在不在。誰給他們拍的呢?原來那麼早他們就認識了。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想到周道寧喜歡她可能比她暗戀他還要早,甚至早很多年,唐方就激動得想哭,想立刻打電話給周道寧,想立刻抱住他問清楚。
他就算不承認,她也會哭的。
然而唐方隻是縱容自己想想而已。她輕輕放好相框,起身到廚房裡打開冰箱,裡麵一溜的罐裝啤酒,連一顆雞蛋都沒有,頓時生出了田螺姑娘的責任感。
最後離開星河灣的時候,夜已經很深,唐方步履輕快地去地鐵站,明天周道寧回來,發現冰箱裡有了牛奶雞蛋蔬菜水果,還有她新燉的桃膠銀耳糖水和留言條,會不會又驚又喜立刻給她打電話呢。
談戀愛,大概就是這樣,想想都開心。她去了他的世界,他也來了她的世界,也許有一天,兩個世界會融合成一個。因為太美好,唐方舍不得多想。
明天見,周道寧,我一定是愛你的。我當然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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