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行怔怔地看了一眼傅夫人,見她沒有任何轉圜之意,他的頭重重磕在了地上。
“舅母,彆燒。”他懇求著,眼眶漸漸泛紅。
“我若不燒了這些東西,如何能斷了你的念頭?”傅夫人不留餘地道。
她皺眉,瞅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仆從們,嗬斥道“都愣著做什麼?等著我親自來燒嗎?”
寧安行沒有再求了,他跪得筆挺,看著他的那些書都在火中一點點變成灰燼,他死死的咬住唇,唇齒間溢出一股鐵鏽的味道,他盯著火焰,一動也不動。
“你知錯了嗎?”燒完後,傅夫人冷著臉問他。
“我沒錯。”寧安行的眼中充斥著一股執拗。
他努力讀書,又潛心習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忠君報國,他何錯之有。
傅夫人盯著寧安行那張和故人極為相似的臉,她的眼中充滿著慍怒。
寧安行像極了那個人,相似的臉,相似的性情,一樣做了錯事絕不承認,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樣。
這些東西都在無意中刺痛到了傅夫人心中敏感的臉。
正如長公主所說,大齊也好,聖上也好,都經不住任何動蕩了。
傅家,同樣也經受不住動蕩了。
她握緊了手中的鞭子,怒視著寧安行“你如此不堪教化,冥頑不靈,既然你不知錯,那我就打到你知錯為主。”
傅夫人說完,一鞭子抽到了寧安行的背上。
寧安行悶哼了一聲,咬緊牙關,身子被慣性向前壓去,他的手襯在了地上。
“錯否?”傅夫人再次詢問。
“我沒錯。”寧安行固執地重複了一遍。
傅夫人咬牙切齒,又一鞭子抽在了寧安行身上。
寧安行的身子稍稍晃了晃,眼中卻沒有半分屈服之意。他重新跪穩,脊背依舊筆挺。
傅夫人揚起手,又一鞭子要落下時,她的手腕被握住了。
來人正是寧安行的舅舅傅德運。
他雖是京都文官之首,但卻從不納妾,在京都有些畏妻如鼠的名聲。因此,他膝下唯有傅水瑤一個女兒,養得也頗為嬌縱。
“夫人!”傅德運重重叫了她一聲。
“你又要攔我?”傅夫人看著傅德運,眼中帶著不解。
“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氣也出了,你還要怎樣?”傅德運無奈說道,望向寧安行的眼神中儘然都是關切。
“我還要怎樣?”傅夫人有些生氣,她氣急而笑,盯著傅德運,“我能為了誰?我不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嗎?你知不知道你這外甥天大的本事,當街去攔長公主的轎子揣度聖意,他為何不能科考你不知道是怎麼樣一回事嗎?咱們傅家有幾個腦袋夠陪著他掉的?”
傅夫人用力地將鞭子摔在了地上“這個家我是當不得了,那我不管也罷!”
傅德運縮了縮脖子,他沒有退,反而異常強硬地看著傅夫人,一字一句地說著“如南,你我都清楚,伯壽沒有錯,他隻是錯在不該生在我姐姐肚裡!若真要論對錯,那便是當日我姐姐要嫁寧興宴的時候,我們就應該阻攔她。”
傅夫人吃了一驚,她驚懼地去捂傅德運的嘴“你如何敢提那個人的名字。”
傅德運口中的寧興宴就是寧安行的父親,自打寧安行記事起,他就知道人人提他父親,都是諱莫如深。
他也因為父親,受了很多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