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有些不服氣,她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大夫人垂眸注視了一眼五娘子,她輕聲吩咐道“你遲幾日入學,明日便陪著我去廟裡禮佛吧!也好磨一磨你的浮躁。”
“母親!”五娘子輕聲撒了個嬌。
大夫人卻不再答話了,隻是靜靜撥弄著她手中的佛珠。
唐鼎看著五娘子,歎了一口氣,頗有些苦口婆心地說道“小妹,母親也都是為了你好。”
五娘子仍舊有些不情不願,可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就是這一次禮佛,讓她的人生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從此以後,順天府的世家公子無一人可入她的眼,她隻需要抬頭看去,看到那雙悲憫著眾生的眼睛,她的眼中便褪下浮世鉛華,隻能看見他一人的法相。
在去女學那天,唐延年特地起了個大早,又換上了一身極為素淨淺藍色的衣衫,頭上的發髻也是很簡單的用一根玉質皎潔的玉簪挽上了。
她在鄉下的時候,極其羨慕那些地主鄉紳家的小娘子,總是可以穿金戴銀的,換著各種首飾戴。在鄉下,特殊的宴席和場合都是穿上自己最體麵的衣服的,她在踏春宴也是這樣的打扮的,可卻被京都貴女們嘲笑了。
她這才知道,她真正的門閥世家,天子腳下,過於招搖的穿金戴銀是膚淺,她們更喜歡在隱晦的地方較勁。
春綠看著鏡中唐延年的臉,有些詫異“娘子今日為何這般素淨。”
“自然是為了不被嘲笑啊!”唐延年有些自嘲地說道,繼而,她悠悠一笑,“不過那些貴女們都自視甚高,該笑還是會笑的。”
春綠有些為她抱不平“她們在不服氣又如何,娘子也是這京中獨一份的郡主,她們就算恨得牙癢癢,也不能把娘子的位置搶了。”
“可是她們能讓我不舒服啊!”唐延年平靜地說著。
她的眼皮不覺間跳了跳,她有些恍惚地笑了笑“我隱隱覺得,這個女學,我進得不容易。”
女學開在國子監的旁邊,這是長公主力排眾議定的地點。女學的選拔慣來是嚴苛的,除了女工之外,也要學男子們所習的策論、經義,眾多小女娘進來都隻是想討個好名聲,也能說是長公主名下的弟子,將來能在京都尋個好兒郎。因此,能上女學的大多都是官家女子,平民女子能來的是少之又少。
長公主不是沒想過要大開女學,然,女學成立便就是十分艱難了,已是多方讓步的結果,大開女學就成了不可為之事了。
唐延年抵達女學的時候,便看到諸多小女娘都如男子一般穿著白色的衣袍,高束發髻,背著書簍。
她這一身裝扮,又錯了。
唐延年走到門口,人就被守衛攔了下來。
“你是何人。”
唐延年看向了守衛,不卑不亢答道“是長公主讓我來的。”
守衛輕輕皺了皺眉,硬生生道“可有帖子?”
唐延年一怔,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守衛“沒有長公主的帖子,你便進不去。”
就在唐延年不知該當如何的時候,女學門口的小女娘們都圍著一個小女娘竊竊私語。
小女娘捏緊了衣袖,眼中的淚都要落下來了。
她帶著哭腔問“為何不讓我入學,女工也好,策論也好,我都是前幾,就連詩詞,我也從未落於人後,你們為何平白無故不讓我進去。”
一名四十來歲的女夫子端起架子,走到了她的跟前“你被司家退婚,已壞了清譽,若留你在女學,其他的小女娘應當如何自處?我念你素來勤勉,不願與你為難,你自行去吧!休要在此處糾纏,隔壁便是國子監的士子們,若你鬨得驚動了他們,隻怕日後在這順天府都無立足之地了。”
小女娘神色淒婉,她輕輕搖了搖頭,眸光淒慘黯淡“可被退婚不是我的錯,是那司玉一心癡迷青燈古佛,不想娶妻,我們兩家商議後,這才廢了庚帖,為何,就成了是我壞了清譽?”
“你已定親又被退婚是事實,你不要在這裡和我糾纏了,縱然長公主來了,也不會讓你踏進女學,毀我們女學的聲譽的。”女夫子的態度格外的強硬。
唐延年的心猛的被觸動了,一如那日,她做白鴨替人受過,跪在菜市場前,執行者問她可否知錯。
錯在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