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眠腦子嗡的一聲,遲鈍的將臉轉過來。
麵前的姑娘,粉麵含春,嬌羞怯怯。
這是……殺父仇人的女兒和妹妹。
無數次在侯府見到她時,桑眠都曾翻騰洶湧過惡毒念頭,那些念頭叫囂著,唆使著桑眠親手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讓容衡容晏父子兩人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
可父親在世時,從來都摸著胡子笑嗬嗬地教導她要與人為善。
禍不及子女,容枝荔雙手不曾沾染血腥,所以桑眠一次次咬牙忍下動手的衝動。
她知道若是以這種手段替父親報仇,父親定然不會開心。
況且,她要的,不僅僅是報仇。
桑眠要的,是將容家產業踩進泥裡,要容衡父子二人親眼看著昔年被他們陷害家業凋零的桑府風風光光回到原點甚至更高!
她一忍再忍,籌謀兩年。
可是,她的夫君。
她那若不是父親救養恐怕都活不過及冠的夫君。
狼心狗肺,背信棄義。
竟然跟這個殺父仇人的女兒,在父親牌位麵前苟且!
桑眠緩緩伸出手,撫摸她緋色臉龐,啞著聲音問:“我們……”
“是什麼時候在這裡歡好的,竟有些忘了。”
容枝荔飛紅了臉,愈發扭捏起來,嗓音軟膩,像瓷盞裡被泡開的茶葉,繾綣回憶道:“昭哥哥不記得也正常。”
“畢竟那時你因為眠姐姐手下丫鬟害死二爺,心中鬱悶,一時貪杯,有些醉意。”
桑眠若是無事,基本都呆在蘭亭苑。
唯一一次長時間不在,是去年被打三十板子之後。
那時她臥在床上,生不如死。
唯一丫鬟冬賦被桑眠當機立斷送出府去,王氏裝模作樣派過來個抱月,根本隻做日常活計,不管她死活。
後來她被祖母移到壽康居調養,一躺就是兩個月。
想必就是那時候發生的事了。
真是諷刺。
她遭人冤枉陷害,差點被李聞昭親口下令的三十板子打死,在鬼門關反複掙紮之時。
他就在父親牌位麵前尋歡。
且那時李聞昭已知曉父親之死與容家有關。
桑眠佩服自己,居然此時此刻還能笑出聲。
她看著容枝荔,一字一句。
“容姑娘,我們可真是天造地設,般配得很。”
明明是袒露心意的話,可容枝荔不由自主發了給冷顫,莫名覺得昭哥哥眼底森然。
她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
“昭哥哥這是要去哪?”
桑眠輕輕將牌位放好,“去翠華庭,有事跟母親商量。”
“要一起嗎?“
容枝荔忙不迭點頭,隨桑眠一起往翠華庭去。
暖意融融好似春日將臨,一路上已見不到殘雪,唯有青石板磚縫隙裡蜿蜒流淌的濕意在提醒著,才剛落一場大雪不久。
到翠華庭時自然也看見了先前過來找王氏的李聞昭。
他正頹然的站在角落。
桑眠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