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裡十分危險,你很可能沒命!”
李聞昭語氣重了些,女娃娃立刻又癟起嘴巴要哭,他急忙伸手去逗。
“我知道,你先走罷。”
眼見勸不動,他氣得剁了跺腳,恨桑眠不把自己命當回事。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隨你。”
桑眠冷冷道:“你若不走,就引導逃離的災民去花丘吧。”
李聞昭一愣,他許久沒聽見花丘這兩個字了。
南洲氣候暖宜,花草繁多,往城郊西麵走有一片綠野,大家都管那裡叫花丘,從前李聞昭常約著桑眠去那邊看落日。
花丘地勢平坦,基本沒有房屋瓦舍,即便有餘震也不怕再倒塌,而且不遠處就是池塘農田,有水與糧食,是一處極好暫時安頓災民之地。
他點點頭,將方才用剩的布料牢牢將女娃係在自己胸前,轉身離去。
僅僅是不到半盞茶時間的地動。
整條街斷壁殘垣堆積如山,再也不見平日裡繁華喧鬨。
不知是煙還是塵,蒙蒙的籠罩在上空,沉的人快透不過氣。
桑眠嘶啞著嗓子從方才慧岑遇難的地方開始,大聲詢問可還有人。
有一些尚且能回答她,被埋並不深的百姓,她用力翻過沉重石塊,拿肩膀頂起斷裂梁柱,光亮滲進原本被掩埋無光的廢墟裡,救下一個又一個。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捱到有光照進去。
桑眠閉了閉眼。
瓦礫下男人胸膛被木頭尖刺貫穿,垂著腦袋已沒有呼吸。
他明明已經聽到桑眠來了,也知道桑眠聽見呼聲已在救他,可終究沒有熬過去。
鮮血如同昨晚詭異霞光,從男人胸膛處蔓延蜿蜒。
桑眠拖著疲憊身子站起來,距離上一次餘震過去許久,城內很少再見到逃竄災民,還有很多像桑眠這樣從廢墟裡救人的。
她跌跌撞撞,被碎石劃傷的手淋漓往下滴著血。
“救命!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哭聲傳來,桑眠循聲望去,在對麵街不遠處,有個婦人正跪在地上哭嚎,她看清那人模樣,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侯爺?!”蔣氏眼角淚花還在,驚喜不已,似是想到什麼,哭聲少了些許。
畢竟昨日桑眠才把桑正陽送進去。
“桑少懷在裡麵?”
蔣氏眼睛轉了一圈,方才狠狠心點頭道:“對,就在前麵那個塌了的角落!”
桑眠踩著廢土就往那邊去,桑府塌的不重,能依稀看到舊物輪廓,四麵牆中間坍倒,但角落尚且還有空隙,她彎腰小心鑽進去,喊著桑少懷名字,卻不見人影。
正疑惑時,蔣氏扯著嗓子高喊的尖細嗓音傳進耳朵。
“侄女婿!我記錯了!少懷已經被揪出來了!”
“但是你進都進去了,能不能幫嬸子找一找有個裝銀票的小盒子——”
桑眠怒火蹭的一下就竄上來。
蔣氏從一開始呼喊就沒打算救人,分明就是自己貪財,舍不得被埋進廢墟的銀票,又不敢來拿,便耍心眼子用自己兒子做借口,欺騙像桑眠這樣的人進去給她拿錢!
做夢!
她轉身要鑽出去。
變故突生,轟隆悶響如同雷聲,天地再次極速搖晃。
眼前出口被滾落下來的巨石堵得嚴實,漆黑將桑眠籠罩起來。
她心慌,急忙試圖去推,鮮血在嶙峋不平的石頭上留下印子,可桑眠什麼也瞧不清楚。
逼仄狹小空間裡彌漫著腐朽氣息。
能聽見自己心房砰砰直跳的聲音。
桑眠用儘了力氣推那石頭,仍舊紋絲未動,她也不敢用力去撞,怕帶動牆麵坍塌,屆時自己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這了。
“有人嗎!救命!”
好在她沒有等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