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這樣回答的,他說,娘娘,這便足夠了。
我有些失魂落魄,是夜,我從妝匣最底部翻出來那封沈清瞿臨走時留下的信。
宣紙有些泛黃,但因為保管得當,並沒有破損。
我下定了決心,極其珍貴、動作輕柔的打開了那封信。
說實話,沒有想象中柔情蜜意、油嘴滑舌的情話,他不太擅長寫情信,說的話很是無聊,像他這個人小時候一樣寡淡無味,無非是一些言辭懇切的愧疚不甘,還有含情脈脈的剖白心跡。
可我翻來覆去看了一夜,總覺得看不完,總覺得這封信還有什麼彆的含義。
不知看了幾遍,我眼眶發酸,淚水洇濕了信上末尾的最後一句話:
阿蓮,不要再想沈清瞿了,如果可以,要記得金高憫。
憫惟願娘娘,餘生平安順遂,榮華富貴。
“憫惟願娘娘,餘生平安順遂,榮華富貴。”
看到這兒,我總感覺,他那溫柔細膩的聲音堪堪落在我耳畔。
我有些怨恨他,為何要這樣要我念念不忘,又離開的這樣殘忍。
可太遲了,我們之間仿佛早就在我十歲時認錯了人有了定局。
52.
大限將至,作為一宮太後,我身邊圍了烏壓壓一群人。
他們低垂著腦袋,有人在低聲哭泣,有人沉默不語,我招手喚來了阿荇,前些日子我叫他同趙蕊見過了麵,母子倆也算敘了舊,了卻我一樁心事。
我向阿荇囑咐了兩句,又招來阿荇的皇後,那是個溫柔嫻靜的姑娘,隻不過聽聞在出閣前也是個膽大胡鬨、愛同彆家貴女打架的性子,不過如今當了母親,收斂了心性。
兩代帝後不和的詛咒仿佛在阿荇這一任皇帝身上消失了,琴瑟和鳴,龍鳳呈祥。
最後的最後,我長舒一口氣,擺擺手叫他們去殿外等著。
於是,又是隻剩我一個人的、冷冰冰的宮殿。
這幾十年,不知多少次都是這樣,午夜驚醒時,窗外電閃雷鳴時,夏日蟬鳴四起時,都是我一個人。
我手腳虛浮無力,躺在榻上,腦海中忽的開始閃過一些許多年前的畫麵:
我爹嘮嘮叨叨的叫我聽話一點;我哥一邊笑一邊摸著我的腦袋;趙蕊唯唯諾諾的應著我不合理的需求;許芫霜哭著求我幫她出宮;少年燕紓冷厲的目光和他後來嫌惡的神色......
還有......還有誰來著?
我這般想著,卻始終記不起我究竟忘了誰,落下了誰。
罷了罷了,若是那人怨我不記得他,便叫他下了地獄來罰我罷。
可迷迷糊糊之見,一道清朗似風的聲音如同落雷般直擊我眉心:
“娘娘。”他極儘纏。綿悱惻,像是在喚此生最心愛的女子。
“憫來遲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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