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燕紓的人,我如何信你。”
金高憫鴉羽般的睫毛輕顫,主動握住我放在他側臉上的手,像鷙鳥一樣銳利的眼睛,此刻竟有幾分不知是不是錯覺的柔和來,他一字一句,無比清晰:
“陛下將奴才給了娘娘,奴才就是娘娘的人,奴才要拿命護著的,也僅是娘娘一人。”
初夏的夜裡靜悄悄的,蟬鳴也不曾有。
不然我的心跳聲為何如此大。
27.
大抵又過了半年左右,許芫霜病重,我去探她。
往日如風般瀟灑的女子此刻像一枝細柳伏在病榻,蒼白著臉色,她見我來了,眸中閃著一絲微光,一邊咳嗽一邊叫侍女布茶。
我擺擺手,說不必了,我坐一會兒便走了。
許芫霜點點頭,眼底的烏青愈深,我倆不知說些什麼,陷入了沉默。
“你變了許多,阿蓮。”她首先打開話匣,我附和的點點頭,“如今哪裡可以像小時候那般放肆。”
她也頗為讚許的點點頭,就像先前在閨中時那樣,她算是對我極好的姐姐,無論她說什麼我都覺得對,隻不過而今是她朝著我點頭。
又是一陣無言,我緩聲詢問:
“之前身子不是好的利索了嗎,怎的這遭如此嚴重。”
許芫霜微微瞪大了眼睛,眼角像是濕潤了不少,她顫聲道:
“你竟不知曉?”
“什麼?”我有些迷惘。
她苦笑,淚珠霎時間奔湧而出:
“想是陛下攔著的,你且去問他吧。”
28.
我哥死了,戰死的。
三日前便傳來了消息,是邊境出了奸細,我哥不慎中了有毒的箭矢,不治身亡,我爹愁的都病倒了,而我卻什麼也不知道。
“趙椒英勇,為國捐軀,實乃眾將領典範。”
燕紓話音剛落,我渾身如同墜入寒窖,腿腳一軟,直接跪坐在朝露殿上。
帝王紋絲不動,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為兄長死訊五雷轟頂的慘淡模樣。
他有些疲倦,轉過身背對著我,那背影有些偉岸了,不再是從前那個瘦弱的質子,我縱使是他的妻子,也需得仰視他,再仰視他,仿佛沒有儘頭。
“皇後節哀。”
於是又想起我哥,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趙椒是我長兄,因家中到了我爹這一脈至今沒有武將,十四歲的他為了家族榮譽毅然決然的上了戰場,蹉跎了幾年,有了軍功,成了將軍,按理說像這樣發奮的人應當很是嫌棄我這個不學無術的嫡親妹妹的,可他從未因為我樣樣不如趙蕊而恨鐵不成鋼,也從未說過我野蠻粗鄙配不上相府嫡女的位子,他隻會在我失意落寞的時候說:
“我們阿蓮性子爽朗大氣,有哥哥上陣殺敵的風範。”
“天塌下來,有哥哥頂著。”
“我們阿蓮,隻需做這世間最恣意瀟灑的女郎,嫁與這世間最心愛的男兒。”
猶記得半年前我一邊替他算著聘禮的賬目,一邊坐在院子的台階上同他聊天,同兒時一般,夜幕繁星如同珠玉落盤,美不可言。
他捏著那個醜兮兮的香囊溫柔的注視。
我見不得他這幅鐵漢柔情的模樣,不禁揶揄打趣他,“芫霜姐的女紅......有些慘不忍睹。”
他輕輕彈了下我的腦殼,似是不滿:“你準嫂子豈是你能編排的?”
然後趙椒轉而望向夜空,剛毅的臉上洋溢著自己不曾察覺的柔情和喜悅,他嘴角也帶著笑,也帶著憧憬:
“阿蓮,阿霜嫁給我那日會是什麼樣子?”
到時候就知道啦,不過芫霜姐什麼時候不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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