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我要帶她去塞北看雪,去大漠看黃沙,去山間看清泉瀑布,去江南看梅雨紛紛,去......”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到時候我們生一堆小侄子小侄女,你這個做皇後的姑母可要給他們撐腰!”
當然啦,哥你還不知道我?我可是最護短的。
“阿蓮,阿蓮,阿蓮。”
啊?怎麼了哥。
“阿蓮,我要娶到她了,我好歡喜。”
哥,真替你開心。
29.
我也病了幾日,太醫說是心思鬱結,要好生將養,不宜憂思過慮。
可我沒辦法,我滿腦子都是趙椒,是我兄長,是那張月光下即將娶到心愛姑娘、莽撞少年一般的臉龐。
直到靜妃宮裡的宮女急匆匆的跑到我宮裡求救,我才定住了心神。
她說許芫霜病的太重了,怕是不行了。
我一時之間不曉得那個“不行了”是什麼意思,於是我火急火燎的趕到,隻見許芫霜像宣紙一般躺在榻上,氣若遊絲,我呼吸一窒,堪堪握住了她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的手:
“太醫怎麼說?”
侍女一邊抽泣一邊道:
“太醫說......就在今日了。”
我的心咯噔一聲,呼吸都輕了不少,紅著眼睛抬手掀翻了旁邊的香爐:
“宮裡養你們這群太醫是養了群廢物嗎?!”
“為何治不好?為何就在今日了!?”
可許芫霜隻是反握住我的手,笑著搖了搖頭,安撫道:
“阿蓮,彆這樣,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這話說得十分費勁,氣若遊絲,我覺得她馬上就要消失在這裡,隨著趙椒一同去了。
我擦了擦眼淚,聲音牽強的安慰道:
“沒事的,會好起來的,我還要替我哥照顧好你。”
許芫霜閉了閉眼,淚珠自然的劃過,她又搖搖頭,示意我靠近說話。
我將耳朵附在她唇邊,隻聽見她啞著嗓子道:
“阿蓮,幫幫我,我想出宮。”
“我不想在這兒,我真的,不想在這兒。”
30.
是了,黃泉路上陪著我哥的不該是靜妃,而是許芫霜。
我拖著病體,直直的跪在朝露殿外,平生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求燕紓,我求他褫奪許芫霜的封號放她出宮。
“靜妃乃是後宮妃嬪,不曾犯錯,朕沒有理由。”
語罷,便重重關上殿門,將我隔在外麵。
我心一沉,烏雲密布,青石磚上滴落豆大的雨點,不知許芫霜那裡還能撐多久,我隻得又朝著大殿的方向膝行兩步,一下又一下的磕頭,發髻有些散亂,額間有些發紅,狀若瘋婦,沒有半點皇後儀態喊道:
“燕紓,燕紓,算我求你,放了她,我求你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渾身濕透,發絲貼著鬢角,頭頂驀地出現了一把油紙傘,我抬頭,是金高憫。
他一言不發,將傘舉過我頭頂,任憑雨水沾濕他的宮服。
“娘娘,要保重身子。”
嘴上是這樣說的,但他並未阻止我,隻是靜靜的陪在我身邊,替我執傘,給我遞手爐。
大殿的門不知何時開了,燕紓身旁的小內侍也替他舉著傘,他麵色倨傲,目光觸及金高憫時流露了一絲厭惡。
我晃了晃身子,微弱的話語幾乎湮滅在滂沱大雨裡,但我還是一字一頓:
“放了許芫霜。”
燕紓眯著眼睛像是在審視我,薄唇輕吐出兩個字:
“條件。”
我顧不上彆的,強忍著淚水胡亂點頭:
“什麼都可以,什麼我都答應。”
我可以說,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幕:
坐在高位上的少年帝王在雨幕中輕笑了下,隨意揮了揮手,達成了許芫霜半年來心心念念的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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