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遇這一暈就暈了整整一天。直到引來了孫家大大小小都來探望,最後又把老太爺給驚動了,讓大夫直接給他紮了幾針,他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意識漸漸地回流,所有的事情慢慢地在他的腦子裡回放。孫遇直直地盯著帳子頂部,不去看也不去聽旁邊那些嘈雜的聲音——杜仲沒了,他突然不知道這麼汲汲營營的還有什麼意思。
那是他的杜仲,他剛剛成婚的娘子啊!她那麼好,那麼好看,又那麼可憐——這些人為什麼就不能接受她,而是要這樣對她呢?!
不對,不是他們的錯,他們不可能接受一個聲名狼藉的女子成為他的妻子的,是他自己的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為在孫家這個地方能保得了她的周全,還高估了孫家的善良程度……是他的天真和無能害了她。
回到孫家,孫老太爺立即把他叫了過去,接下來就有忙不完的事情,孫家的,正氣堂的,還有他自己原來的事情……老太爺說了,如果要證明杜仲真是個好的,能配得上他們孫家的,至少不能因為她而影響了他之前的事務,至於以後,看他的表現再說。
不得不說孫老太爺非常厲害,他把孫遇和杜仲的未來綁在了孫遇的表現上,就由不得他不努力爭取,好好表現。
到了出事的那天晚上,孫遇是實在想杜仲想得難受,尤其是身下的小兄弟,這幾天好幾次差點讓他出糗,這才半夜爬起來,想著去後院夜探一下香閨,解解相思之苦……
他們輾轉那麼久,好不容易得償所願,但好日子隻過了幾天,而真正銷魂的時候不過幾個時辰,接下來就這樣隔著幾個院子總也不相見,能不相思若狂嗎?
孫遇呆呆地看著帳子頂部,心裡突然想著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寧願老老實實地呆在他的院子裡好好做事,就讓她在後院裡呆著,那樣起碼人還在,以後也總有見麵的日子……
一行清淚順著他的眼角慢慢地滑了下來。
這時好似聽到了床邊傳來了幾聲哭聲,嗚嗚咽咽的,還在說著什麼,孫遇木木地轉過頭,就看到床邊坐了一圈的人,靠的最近的是老太太還有幾位嬸嬸,看他終於轉頭看他們了,他們都激動得很,口裡說著“你好點了沒”的安慰之話。
孫遇發現心底實在是累得很,一點想安慰他們的力氣都沒有,於是繼續抬眼往外圍看去。外麵一圈是以孫老太爺為首的老爺少爺們。見到他看過去了他們也紛紛說著什麼,孫老太爺一臉的失望什麼話都沒說,他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
孫遇收回眼神,咳了咳就嘶啞著喉嚨道“我還有點累,你們都出去吧。”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不再往外麵看了。
孫老太爺見這個最出色的孫子終於醒了,卻不想呆呆愣愣了半天就說了這麼一句,本想嗬斥幾句,但被孫老夫人一回頭給製止了。他也知道外麵的傳言,後來也見到了那個妖女,知道孫子是真的上心——這個孫子一向是重情重義的,所以也怕這一時半會兒逼得太緊了
他就不再說什麼,帶著一眾爺們都出去了。
孫老太太又柔聲囑咐了好幾句,但見孫子始終都不肯睜開眼睛看她,知道這次是真的傷了這個以往最喜歡的孫子心了,心裡也黯然,又仔細吩咐了伺候的人幾聲,就帶來看望的人都下去了。
等他們的腳步都消失在了門口,孫遇突然睜開了眼睛,而且眼裡亮得驚人,哪裡還有剛才的混沌和呆愣!
孫老太爺的眼裡隻有失望,一絲難過都沒有。他剛回孫家的時候老太爺告訴他,他對杜仲並不排斥,而且在聽他說了情蠱的事情以後長歎了一口,後來還對他們的事情樂見其成,隻是要他好好做事,等他表現好了他自然會給他做主的。
如果杜仲真的死了,那他也會這輩子娶不了妻,老太爺不可能不難過……
既然是這樣,他的眼裡沒有難過就隻能說明兩件事一是老太爺之前是騙他的,他壓根就沒有玉成他的意思,之前的那些行為不過緩兵之計,他們是想要杜仲的命——這一點其實孫遇已經想到了,因為杜仲的事孫家不可能乾淨;第二,想到那個可能孫遇的心就開始顫抖——杜仲沒事,那個死人不是她,她要麼已經逃跑了,要麼就是被老太爺給藏起來了!
他緊緊地拽著拳頭,似是想把全身的憤怒和力氣都捏到拳頭裡麵去,但這會兒身子還虛得很,不到一會兒就鬆泄了下來。他頗有些無力地看著自己的拳頭,突然發現身上蓋了厚厚的兩床被子,這會兒已經是一身汗了。於是他一伸手就把兩床被子都給掀開——然後他就看到了下身那處不正常。
因為情蠱的緣故,隻要想她擔憂她,就會有反應,現在因為身體虛弱,控製力差,越發……
他苦笑了一聲,心裡那片為杜仲留出來的地方越發風雨交加他想她了,很想很想,但是她在哪裡呢?
不管怎樣,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好起來,這樣才能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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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躺了一會兒,孫遇就起床吃東西,還乖乖地喝藥。聽了下人們的報告,老太爺和老夫人對視了一眼,心頭都鬆了一口氣。
隨即老太爺就恨聲道“哼!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為了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就這樣要死要活的,以後還怎麼成大事?!我看等他好了也不用去當什麼右護法了,免得以後給我們孫家丟人!”
孫老夫人無視老太爺的怒火,輕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輕聲問道“那端王那邊呢?繼續讓他去折騰?”
“他要是有那個能耐就讓他折騰去。他要是沒那個能耐端王也不會重用他,以後也連累不到我們孫家。”說著他就用食指敲著桌子,沉吟了一會兒道,“讓老四去正氣堂做事吧,就說是給他二哥賠罪,也算是我們孫家給張家的賠罪。”
老夫人斜了一眼老太爺,“你是想讓老四去睿王手下?”她想了想,“怕是老四那個火炭性子……”
老太爺“哼”了一聲,“慣在家裡能養出什麼好性子來!到了外麵曆練曆練自然就知道進退了!放心,讓他去之前我自然會敲打他一番的!——要是不長進,我們孫家可不止他們兩個孫子,下麵還有老五老六呢!”
老夫人自然明白老太爺這打的是什麼算盤。如今時局動亂,皇室勢微,王爺們個個強大,孫家說是世家清流,但要想保存下去也不得不打算一番。家裡如今長子已逝,長孫溫厚足以傳家,其他的孫子們老太爺都有安排,而且還是不同方向,就希望以後能夠東邊不亮西邊亮。到了那時候,不亮的那一方嘛,自然是逐出家門,孫家當無此人了。反正孫家還是半個江湖人家,江湖子弟不聽家裡話的多了去了!
孫遇在床上又躺了一天,發現隻要往好了想杜仲的事,他的身體就迅速地好了起來。但這是個好時機,他乾脆對外還說身子未曾複原,有人來探望了就側身縮在毯子裡——如今還是初秋,天氣熱得要命,再蓋兩床被子他非長痱子不可!但身體那處又常常不聽他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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