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崔令鳶還是做了夢,夢見離了這重禮時代,回到那個平等和平的年代,回到二十幾歲的家。
其實這不是崔令鳶從小到大住的那套房子,那套房子治病時候就賣了,這是崔父崔母結婚時候的小婚房,隻有幾十平。
眼下一家三口正在吃飯,崔父、崔母,還有小貓苗苗。
苗苗已經長大了,看不出來幾歲,處於遊離狀態的崔令鳶還有閒心想,總不可能是平等的時間,那苗苗早就老掉牙或是已經……
崔家今天的主菜是雞,苗苗碗裡也有一隻沒放油鹽,隻用清水煮的雞腿,去了皮、骨。
這麼貼心,想必是崔父乾的。
崔令鳶看著溫馨的場麵,不由得也露出一絲笑意,想起來治療中稀鬆平常的一天。
新養的小白貓喵喵叫著趴在她被角,因為經曆太旺盛,一直“喵喵喵”叫個不停,乾脆就叫她苗苗。
旁人都說養公貓好,公貓黏人,然而苗苗是病房樓下撿回來的小母貓,才兩三個月大,卻也不高冷,還會注意保持風度,絕不多吃一口貓糧。
崔令鳶笑著把它抱起來,和她碰小鼻子。
小貓鼻子粉粉嫩嫩的,不似她在這個冬天,鼻頭乾燥掉皮,蹭得苗苗不舒服,又“喵喵”地叫。
崔母進來,還沒放下東西,先罵“又抱貓,身上都是細菌,本來就生病,再感冒了呢!”
崔令鳶悻悻放下苗苗,掙紮道“她前天才洗過澡,不臟的。人跟貓病毒也不一樣。”
罵歸罵,崔母也沒說過要將貓丟了這等話。
於是苗苗成了病房裡的一抹亮色。
忘了又是哪天,崔令鳶一本正經地向崔母傳授養貓心經,崔母哪次不是說,“我才不管這貓,你自己撿回來的祖宗,自己養!”
然而過後依然可以看見偷偷給苗苗喂貓條訓練握手的崔母。
自己身體自己知道,那次崔令鳶難得沒有嬉皮笑臉,而是很平靜道“總會有媽媽照顧她的那天。”
說完,母女俱是一愣。
半晌,崔令鳶輕咳一聲,補充道“我是說,萬一我手術時間比較久呢……”
崔母扭過頭去,聲音有些悶,“那就餓著,一直餓著,你不回來就餓死了。”
“媽媽才不舍得,至少苗苗還可以陪在你們身邊。”
……
最後好像還有一句,時間太久遠,崔令鳶依稀記得是崔母的哽咽,
“我寧願你不養這貓,好歹隻難過一次。”
小貓的生命隻有十餘年,長壽小貓,也不過二十年。
崔父崔母正值壯年,足以照顧苗苗一輩子。
崔令鳶歉然,想不出什麼彆的安慰,隻好道,“苗苗她,是母貓……”
那時想著,苗苗生一窩小貓,分散了崔父崔母注意力,在家裡便也沒那麼寂寞了。
然而眼下,昔日注意風度的小貓苗苗一看就知道沒有挨餓,父母將她養的很好,胖而不肥,健健康康,還做了絕育。
崔令鳶這才發現,家裡到處都沒有小貓的身影。
崔令鳶很明白,因為生育對於小貓來說也是一次危險,崔母嘴硬心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