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臉上露出驚詫之色。
“他怎知我身陷牢獄之中?還派人你過來救援?”
那獄吏臉上露出高深莫測之色,他說道:“該知道的,你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你也沒有必要知道,天機不可泄露。”
聽獄吏此言,在華佗心中,對劉禪便更加好奇了。
尋常人是看一步走一步,這漢中王太子劉公嗣,是看一步,走一百步?
甚至都算到他有牢獄之災,並且能提前安排人過來。
此人
當真恐怖如斯!
他自荊州遊曆而來,便聽聞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的名號,原本以為士卒對他多有吹噓,但現在親身體驗,隻覺得那些士卒口中之語,說不出那劉公嗣萬中之一的神奇!
“閣下要如何救我?”
“獄中已經找好替死鬼了,待明日,你便會隨屍體一道,運出城外亂葬崗,屆時自有人前去接應。”
一環扣一環。
華佗心中更加佩服了。
“不知漢中王太子,如何知曉老朽的名號。”
他華佗雖然可稱得上是天下名醫,但說實話,名聲並不太顯露。
便是曹操,也是在華歆的引薦下,才得見到他的。
他未有為劉禪診過病,他卻知曉自己的名號。
奇也怪哉!
“此乃殿下書信,汝觀之,心中便明白了。”
將書信遞給華佗,獄吏的話繼續說道:“殿下知你醫術超絕,他欲在軍中設立醫館,令先生傳授醫書,活命救人。”
看完劉禪手中信件,華佗心中更是感慨了。
“殿下待我如此,又救我性命,我如何不儘力?”
自古醫者有藏私者,不願自己的真本事外露於人。
但經此牢獄之災,華佗已經是想明白了。
他鑽研出來的醫書,若是不能活命救人,那還有什麼意義?
加之殿下對他有恩,他便是再想藏私,也得教出一批醫書高超的學生出來!
吳押獄見兩人已經達成共識,他心中卻是發苦。
我的傳家技藝啊!
沒了!
那獄吏自然是看出吳押獄臉上的神色,他笑著說道:“吳押獄,你若是一路護衛華老先生前去荊州,或許可得殿下重視,這精湛的醫術,讓你學了,又能如何?”
吳押獄心中一喜,他已然是意動了。
但想到家中的婆娘,一時間又有些猶豫起來了。
“無妨,汝妻子吾養之。以殿下的雄才大略,這許都,遲早要被攻下來的,你的家眷,總有一日會再相見,況且,男人有了本事,三妻四妾,難道不可以?”
吳押獄顯然被說動了。
他對著獄吏行了一禮,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家中親眷,便請獄尊照顧了。”
“那魏王世子之妻甄夫人與其子便在這處坤道院中?”
一個絡腮胡大漢,手上拿著一把大砍刀,此杯刀背放在右肩之上,隻看一眼,便知曉他乃綠林人士,不好招惹。
“不錯。”
在絡腮胡大漢身後,這個衣衫不整的玉麵公子眼中藏著恨意,死死的盯著山上的坤道院。
“我親身聽紫霄宮中的女冠所說的。”
這玉麵公子名喚金葉,父親乃是金禕,世為漢臣,為漢相金日磾之後,忠誠顯著,名節累葉。
漢中之戰時,他父親金禕在許都起兵響應漢中王劉備,最終不敵,被鎮壓了叛亂。
叛亂自然是夷三族的大罪。
他改頭換麵,隱在許都豪強王兆家中,因王兆感佩其父忠義,遂收他為義子。
本來金葉是準備蟄伏下來,待漢中王太子劉禪攻到許都,再做響應的。
結果校事府發現王兆有不臣之心,直接將王兆抄家滅族了。
他金葉險死還生,這才逃過一劫。
但逃是逃了,兩度家破人亡,讓他如何不恨?
是故他當即裹挾許都遊俠,號稱小郭解的齊猛,請求他的幫助。
為報仇,他自然是選定好的報仇目標了。
如今隱在女觀中的魏王世子曹丕的妻子!
曹賊!
你害我全家性命,便彆怪我報複了!
齊猛點了點頭,他觀察周圍的地形,說道:“這坤道院中,恐有侍衛在側護衛,待深夜之時,再翻牆而入,擒住甄夫人以及其子。”
齊猛瞥了身側的金葉,說道:“金家郎君,今夜,恐怕要你多做配合了。”
“放心,我會為你引走護衛的。”
既然想要報複了,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齊猛微微頷首,他眼神閃爍,心中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夜。
山中女觀紫霄宮很是安靜。
初冬之日,山上亦是有寒風凜冽,蟲鳴之聲,早就銷聲匿跡了。
可惜今晚的月亮,還是太亮了些。
呸~
齊猛將嘴中的草根吐出來,他將大砍刀握在手上,他走到紫霄宮前,猶如動作敏捷的猴子,幾下便翻上房簷。
他對著道觀門前的金葉比了個手勢。
後者會意,當即開始敲門。
咚咚咚~
山中女觀,又是深夜,這突兀的敲門聲,讓守衛在女觀中的十餘位王府護衛心生警惕。
他們當即手上拿起刀兵,朝著道觀大門走去。
吱吖!
大門一開,卻不見有人影。
嗖嗖嗖~
隻聽見箭矢破空之聲。
“啊!”
當即便有一人身中三箭,倒地不起。
“有刺客,有刺客!”
觀中王府護衛,當即魚貫而出,隻留下兩人,還守在甄宓門前。
其餘人,皆是奔出道觀,前去追擊暗處的金葉。
好機會!
齊猛不再遲疑,他當即從房簷上飛躍而下。
噗!
借著從高處而下的衝勢,他竟直接將其中一位王府護衛劈成兩片。
鮮血飛濺,內臟紛飛。
“有刺客!”
另一名王府護衛當即大喊,但這個喊聲還未生起,齊猛大砍刀一轉,便非常輕鬆的將他的頭顱斬下。
殺完人之後,齊猛不再遲疑。
砰~
他用力一踹,將房門踹開,果然見這房中,有一美人。
甄宓此刻身穿一襲輕紗長裙,衣袂飄逸,如雲般輕盈,衣服上繡著精美的花紋和圖案。
她的臉龐白皙細膩,宛如羊脂玉般光潔。溫潤的肌膚散發著一種令人陶醉的光芒,如同白玉一般嬌嫩。下巴修長而勻稱,現如今手上握著短刃,眼中顯露出堅定和決絕之色。
倒是個美人。
齊猛舔了舔嘴唇,說道:“那曹叡呢?”
曹叡我兒?
甄宓厲聲說道:“他早去宮中了,觀外便有護衛,識趣的話,快快退去,尚還能活命,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齊猛像未聽她言一般,在房中翻找,確定甄宓所言並非虛妄之後,他眼中才露出失望之色。
可惜。
若加上那曹叡,這功勞便更大了。
“夫人還請放下刀兵,我並無惡意,此番前來,乃是受平原侯之命,前來救你的。”
平原侯?
小叔?
甄宓愣住了,手上的短刃,也不自覺的從白皙的脖頸上移下來。
她美目中閃著彆樣的光彩。
“子建,他怎麼會?他怎麼敢?”
“還請夫人配合一番,夜間一道奔去平原縣,平原侯已待夫人多時了。”
甄宓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猶有不信。
“你怎麼知道”
齊猛輕笑著說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尤其是叔嫂之事,一旦有傳聞,坊間焉能不傳?”
曹操確實是想將消息阻絕了。
奈何隔牆有耳。
這消息最終還是泄露出去了。
而且一傳,便是鬨得沸沸揚揚的,滿城皆知。
“哎~”
甄宓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替我傳信與子建,我與他畢竟是叔嫂關係,是不可能成事的,還望他在封地中,莫要再有非分之想了。”
她終究是曹丕的妻子,而非他曹子建的妻子。
這孽緣,也該斷了。
“我奉命而來,還請夫人莫要為難,若是有話,請夫人親口對平原侯說去罷。”
說著,齊猛突然偷襲!
他一步上前,奪了甄宓手上短刃,然後用布團將她的嘴堵住,直接將其扛在肩上,朝著觀外狂奔而去。
不一會兒,便循著白日裡找好的道路,直接在山林中銷聲匿跡了。
而不久後,追擊金葉而不得的王府護衛回到紫霄宮中,隻見到門外的兩具同僚屍體,卻不見甄宓蹤跡,一個個頓時慌亂起來了。
“不好了,不好了,甄夫人不見了!”
“怎會如此?大王將此任交於我等,若是甄夫人有恙,我等難逃一死!”
“找,掘地三尺,也要給我將甄夫人找出來!”
齊猛一路將甄宓背到山下,而在山下,早有一架馬車等候了。
金葉喘著粗氣,他隻見到了甄宓,未見到曹叡,心中有些不悅。
“那曹叡呢?難道被你殺了?”
齊猛將甄宓丟入馬車之中,他搖頭說道:“曹叡並不在觀中。”
可惜!
不過,殺一個甄宓,也算是報複了。
鏘!
他直接將腰間寶劍拔了出來。
“你不能殺他。”
齊猛擋在馬車之前。
“為何?”
金葉雙目通紅,他看著齊猛,眼中殺氣四溢。
誰擋他複仇,他便要殺誰!
“殺一個女人,算什麼複仇?此乃懦夫行徑,不若將此女獻與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你在他帳下效命,不更有報仇的機會?”
這.
齊猛此語,讓金葉心中一動。
是啊!
殺一個女人算什麼?
要殺,便將那曹賊親手殺了!
那才算報仇!
“隻是,僅憑一個甄夫人,可得漢中王太子信重?”
若是能夠加上一個曹叡,那他心中還有些底氣。
這投名狀,才夠格。
但隻一個甄夫人?
這份量不足罷?
“你懂什麼!”
見金葉將寶劍歸於鞘中,齊猛人也放鬆了不少。
“這甄夫人乃美人也,我在許都,便聞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乃風流之人,將魏王世子之妻獻上,他必有厚賞,對我等,必加重用!”
金葉將信將疑,但也隻得是點頭。
“聽聞漢壽亭侯已攻入潁川,正好將此女獻上,我為漢中王太子出謀劃策,報得滅族之仇!”
兩人很快達成共識。
而躲在馬車中甄宓則是滿臉駭然。
不是小叔派人救我嗎?
怎將我送到荊州去?
漢中王太子劉公嗣?
她心中悲涼,但卻無可奈何。
雙目之中,隻得是流下兩行清淚。
做女人,太苦了。
尤其是在亂世之中,做絕食美人,那更是苦上加苦。
她自袁府流落,不想如今又要經他人之手了。
嗚嗚嗚~
三日後。
定陵城外。
荊州兵攻打定陵城,戰爭的浴血場麵讓人心驚膽戰。城牆上燃燒著熊熊烈火,煙霧彌漫,嗆人的硝煙味彌漫在空氣中。攻城器械嗡嗡作響,投石車轟鳴,撞擊著城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荊州兵利用雲梯攀爬城牆,勇士們奮勇衝鋒,用長槍、刀劍和弓箭展開激烈的搏鬥。
激戰中,刀光劍影交錯,箭矢如雨,血花四濺。
士兵們在城牆上奮勇殺敵,與守軍展開殊死搏鬥。
城牆上的守軍傾儘全力,用弓弩射擊,用火油和滾木阻擊進攻的敵軍。
火焰燃燒著城牆,熊熊烈火肆虐,讓人感到一片紅光照亮了整個戰場。
戰鬥的硝煙彌漫,陣亡士兵的屍體散落一地,血液染紅了大地。
雙方士兵你來我往,你死我活,戰場上充斥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
戰鼓聲催動士氣,戰旗飄揚,士兵們不顧一切地衝鋒,奮力廝殺。尖銳的呐喊聲、慘叫聲、呻吟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慘烈的畫麵。
在城外土丘之上,關羽身穿青甲,此刻眉頭卻是微微皺起來了。
“不想這定陵守將,守得如此堅決?”
從葉縣出發,到昆陽,舞陽,他大軍兵鋒所至,幾乎都是暢通無阻的,結果到這定陵城外,卻是遭受了強有力的阻攔。
這城中守軍守城之念強勁,大軍已經攻了三次,居然連城門都沒有撞幾次。
當然
這其中自然也是有關羽準備不足的原因在裡麵的。
他本來以為這定陵城與之前的舞陽、昆陽一般,他大軍揮師而上,城中守將,必然獻城來迎。
如今事情出乎他所料,這定陵城反而攻不下來了。
“父親,若要攻下這定陵城,恐怕要耗費些時日,打造攻城器具,便是一個麻煩事,我大軍分散,如今在定陵城外,不過萬餘人,應當先退回昆陽,待攻城器具打造完成之後,再來攻城!”
關平在一邊勸誡。
“不!”
關羽搖了搖頭,說道:“我等入潁川,要求的便是兵貴神速!耽擱時間,豈不誤事?定然是攻伐烈度不夠,待定陵城中守將膽寒,此城自然便被攻下來了。”
見關平臉上還有猶豫之色,他說道:“無需憂慮,兵貴神速,今日分四部去攻城池,殺得他隻輪不返。”
關羽意已決,關平也不好說什麼了。
隻得領命。
前幾日,一日便可下一城。
如今潁川中,已經有六座城池在他們手上了。
城池多了,是好事,但在這個時候,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無他。
兵力被分散了。
本來他們儘出南陽兵丁,有近三萬人馬,但是六座城池分潤士卒,能帶出來野戰攻城的,便隻萬餘人而已。
此刻又用這萬餘人攻城。
難啊!
一旦攻不下來,局勢可就危險了!
大軍連攻一日,直到夜幕降臨,定陵城還是攻之不下。
關羽無奈,隻得鳴金收兵。
城外軍寨中軍大帳中,關羽聽著傷亡數字,眉頭緊緊的皺起來了。
今日攻城,士卒損傷還遠在他的預料之上。
但傷亡什麼的,都無關輕重,最重要的是,這定陵城沒打下來。
這定陵城並非是什麼堅城,若說堅城,在他前麵的襄城比他堅固得多。
此城都不攻不下,更彆說打襄城,攻到許都去了。
“哎~”
關羽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今日,乃我關某過錯,明日不再攻城,全軍圍住定陵,打造攻城器具,三日之後,再來攻城!”
關平此刻卻是起身說道:“父親,我軍不過萬餘人,圍城的話,恐人數不夠,最為穩妥的辦法,應是退回昆陽,擇日再戰!”
其實在關平心中,還有話沒有說出來。
已經在潁川打下了六座城池,軍力明顯不濟了。
在這個時候,想著的應該不是繼續攻城了。
而是想著如何守住這六座城池。
等殿下揮大軍前來之時,再做攻伐許都的打算。
然而.
關羽明顯不是這樣想的。
“若我等撤軍,則魏軍必定馳援定陵,再想攻下,已無可能,許都中有我等內應,應速速破城,拿下許都!”
兵貴神速!
等殿下帶兵過來,什麼都遲了!
“撤軍之事,不必再說,有我關雲長在,我倒是想看看,哪一位不知死活,敢上前來送死?”
關平自知說服不了關羽,隻得不再勸慰了。
“那孩兒帶兵出去巡視,以防定陵城中出兵襲營。”
襲營?
關羽卻是不置可否。
若他們敢來襲營,那更好!
他正愁消耗不了城中守軍的兵力呢!
敢和我關雲長野戰?
你有這個能力嗎?
而在定陵城北,在濃重的黑暗的掩映之下,一支軍隊悄然行軍。
為首的,正是獨眼夏侯惇。
聽前麵斥候探報,夏侯惇心中大悅。
“那關雲長果真中計了,還敢逗留在定陵,哼!此戰,我定要取下關雲長的項上人頭!”
在夏侯惇身後,一身儒袍的賈詡卻是微眯著眼,對於關羽不退兵的舉動,他早有預料。
漢壽亭侯確實是天下有數的猛將。
但他的缺點也同樣明顯。
太傲了。
今夜,便要你關雲長,為你自己的傲氣送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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