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周氏眼神閃爍,看向旁處,不與趙卿諾對視。
“曆來皆是如此,家中憐惜你,才願意為這事替你周全……否則就隻能絞了頭發送去家廟或是……你放心,家裡會替你準備厚厚的嫁妝,若你還不滿意,那就多添一些,比照著芙兒來……如此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因著動靜太大,寧遠伯府外已經聚起了一堆人,對著寧遠伯府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聽了老夫人的話,趙卿諾陡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則新聞,一個女人嫁給了侵犯自己的人……
她掃了那瞧熱鬨的人群一眼,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是了,這就是慣用的法子,家族保全了名聲,男子得到了實惠,隻有這出嫁的姑娘沒人管她肯不肯,願不願意……莫說我今日沒碰到什麼,便是真碰著了,我也絕不會委身於這樣一個爛人。”
她漸漸提高了聲音“憑什麼苦主倒成了罪人!就因為是女子,就因要顧忌名節聲譽,便該被這般束縛對待!然後再叫那惡人持著這名節聲譽為利刃,反過來轄製欺壓……
回頭出了事,男子便是風流韻事,女子就成了輕佻浪蕩,‘立身不正,活該如此’!憑什麼!”
全場寂靜無聲。
裴謹望著身側的少女,她好像在說自己,又好像在說旁人,更像是在說這滿大魏的女子。
望著那逆光而站的少女,老夫人周氏一顆心越跳越快,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她額頭上布滿密密的汗珠,呼吸加重,眼前漸漸模糊,在趙卿諾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驀地回過神來,顫聲問道“世事如此,你能如何!你要如何!”
“不如何,不過是誰做了錯事誰受罰。”說罷,趙卿諾毅然轉身,牽著人跨過了門檻。
“趙卿諾!”老夫人周氏惶惶地喊道,“便是不為彆的,為了你自己的名聲,你也要想一想……齊家不願意那就算了,你帶著人回來,我們關起門來好好商量。”
趙卿諾腳步一頓,正當老夫人周氏以為她要回轉心意時,卻見她深吸一口氣,昂首挺胸,揚聲喊道“吾乃趙氏卿諾,為惡人算計,想要汙我清白,以名節挾持,為此,特擒惡人,送往官府。
一則為了讓大人替我做主,以正聲譽!二則,惡人當有惡報!壞人當受懲罰!吾雖為女子,亦有骨氣!絕不像惡者低頭,絕不姑息助長此風!”
聽到這一番話,所有人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那脊背挺直,卓然而立的姑娘。
“姑娘!”是艾蒿的聲音,伴隨著一聲馬鳴。
趙卿諾回頭去看,就見跑得快從裡麵衝了出來。
艾蒿則肩上掛著一個褡褳,手裡握著那根長棍,她的身後是慢了幾步的嚴嬤嬤,正提著一個包袱。
二人出了府門,先向周氏等人行了一禮,接著匆匆跑到趙卿諾身邊。
“姑娘,您的棍子,來府上時穿的衣服,還有張姑娘送的生辰禮,還有您的書……嬤嬤說您肯定要走,我們便回去收拾了東西……您放心,那些首飾衣裳一件沒帶。”後一句,艾蒿猛地提高了聲音,似乎是專門說給誰聽得。
說完,她頂著一腦門子的汗,忐忑不安的瞅著趙卿諾。
嚴嬤嬤屈了屈膝,淡笑道“老奴跟您一道兒。”
趙卿諾隻覺得喉嚨發堵,緩了緩才啞著聲音出聲“多謝……”
她吸了吸鼻子,環視一圈,站在自己身邊有裴謹、艾蒿還有嚴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