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陽驛位於官道上,原本隻是官差和傳令兵中途休息、換馬的地方,後來漸漸開始接待些來往行人。
隻是行人住在此地,所付的銀錢要比那客棧多上許多。
然而如今世道亂,住驛站總要比睡在那些不知底細的客棧裡安全。
所以那家中寬裕的,也願意花上這一筆銀錢,圖個心安,睡個好覺。
至於那些囊中羞澀的人,便想了一個法子,那就是說上幾句好話,再少花上一些錢,在驛站的院子裡將就一晚。
趙卿諾和花樅到達封陽驛時,已是亥時時分。
亥時,正是人定之時,趕了一天的路的人此刻正抓緊時間休息睡覺。
“花樅,待進去後,裡麵的酒水飯菜一概不要用。”
“是,主子。”花樅緊張又激動地吞了口口水,握著韁繩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趙卿諾察覺到他的緊繃,停下腳步“放鬆些。”
“是。”花樅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緩緩吐了出去,單手摸了把臉,“主子,我好了。”
趙卿諾輕輕應了一聲,抬頭望了眼燃著燭火的紅色燈籠,帶著人敲響了驛站的大門。
她抬手先敲了一下,等了幾息,又連敲了兩下。
“吱——嘎——”木難聽的開門聲響起,年久失修的破木門慢慢地打開了一條縫,半張人臉倏地出現在門縫中。
“做什麼的?”驛卒一麵問著,一麵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之人,待看到隻是牽著馬匹的一男一女時,麵上閃過一抹失望。
“天黑路遠,人困馬乏,想在這裡借宿息上一晚。”趙卿諾說道。
驛卒把門打開,讓到一旁,隨意地掃了眼被牽著的兩匹馬,滿臉的不耐煩“住房的話一間房一個人一兩銀子,住院子裡的話……”
他話音一頓,朝著那席地躺在院子裡的人一抬下巴,“一個人兩百文,馬的話,一匹一百五十文。”
那張口就來的價格,顯然是隨便定的,就是吃準了來這驛站借宿之人的心理。
“謔!睡在院子裡都要兩百文,連馬還得付錢,”花樅聽得大吃一驚,“京裡一斤肥嫩的豬肉才賣三十多文,你乾脆直接上手搶算了!”
他雖然不喜歡做屠戶的活計,但家裡賣肉的價格還是曉得的。
驛卒注意到他話裡的京城,複又看向趙卿諾和花樅。
他眼珠子亂轉,待看到跑得快時,嘴角終於帶出了一點笑。
方才他困得厲害,都沒看清楚,這會兒清醒了,湊得近了,才發現,這馬簡直是個寶貝。
驛卒心裡盤算著跑得快能賣多少錢,想到那分到自己手裡的錢數,越想越覺得高興。
跑得快被那眼神看的煩躁,噴了個響鼻,馬蹄子踏來踏去,似乎在尋摸時機,準備給這“好色之徒”來上一腳。
趙卿諾挪了挪步子,擋住那貪婪的視線,反手安撫地摸了摸跑得快的鼻子,一麵視線落在驛卒的額角,那裡刺著墨青色的黥麵。
跑得快委屈的低頭蹭了蹭她的後背,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