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跟高拱同為帝師,但論到情分而言,他其實不及高拱百分之一。現在最大的問題並不是皇上,反而是那位對皇上有極強影響力的高拱。
戶部尚書葛守禮等人的眼睛微微一亮,隱隱看到解決問題的一抹曙光。
“為師在昨日已經嘗試私底下跟高拱溝通,甚至要跟他進行交流,但卻無果!”徐階喝了一口茶水,壓抑著心中的憤怒道。
以他的政治智慧,他如何不知道問題的關鍵在於高拱。故而在權衡再三後,他還是放下麵子去找了高拱,甚至做好了進行利益交換的準備。
雖然他早知道高拱目中無人,但還是沒有想到高拱打一照麵便是直接下逐客令,已然是沒有跟他交易的打算。
卻不知高拱是性情使然,還是已經惦記了吏部尚書的寶座,令到他縱使已經擺著最溫和的笑容,結果還是碰了一鼻子灰。
這……
戶部尚書葛守禮等人聽到這個答案,臉上當即露出了無奈之色,發現這個事情比預想中還要棘手,高拱這條已經是一條死路。
“如此說來,現在隻能是爭取皇上的挽留了!”工部左侍郎張守直的眉頭微微蹙起,便是嘀咕地說了一句道。
雖然這是一句廢話,但無疑是在幫著大家理清思路。
張居正突然想到一個人,旋即卻是麵露苦笑地搖頭,而這個小舉動正好被徐階捕抓到,便是好奇地詢問道:“太嶽,你可是有什麼新的想法?”
“老師,學生確實是突然想到一人,但此人更加不好說服!”張居正迎著徐階希冀的目光,顯得苦澀地說道。
“有什麼直接說,彆搞得婆婆媽媽的,不似男人!”刑部左侍郎錢邦彥對裝束風流倜儻的張居正曆來瞧不上眼,當即又是倚老賣老地怪責道。
張居正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而今他已經是禮部右侍郎,更是當今皇上的老師,卻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刑部左侍郎還如此跟他說話。
徐階倒是好耐性,對著自己的得意門生溫和地詢問道:“太嶽,你說吧!”
戶部尚書葛守禮等人亦是紛紛望向張居正,卻是好奇他想到了誰。
“老師,弟子剛剛想到了林閣老!此次一旦吏部尚書空缺,最大的受益者恐怕是高拱。若是我們犧牲一些利益跟林閣老進行交易,爭得他的支持,想必他亦會有辦法將此事化解!”張居正稍作猶豫,便是一臉真誠地說道。
縱觀這個大明官場,最能創造奇跡的官員必屬林晧然無疑。若是能夠將他拉過來,哪怕高拱的攻勢再強,恐怕林晧然亦是能夠輕鬆地化解。
葛守禮等人輕輕地點頭,絲毫不懷疑林晧然是否具備這種能力。
“他?更不可能!你難得還看不出來,他的野心可不僅僅是一個吏部尚書,他的野心比高拱還要大!”徐階聽到是林晧然,卻是苦澀地搖頭道。
葛守禮等人聽到這番話,卻是不由得麵麵相覷,而後困惑地望向徐階認真地詢問道:“林閣老他有什麼企圖?”
張居正自謬聰明,但這一刻亦是懵住了,顯得疑惑地望向自己老師。
“你們難得還看不出來嗎?林若愚此次針對的可不僅僅是明舉,而是想要將我這個首輔架空!”徐階端起茶盞,顯得憤憤地說道。
由於他選擇跟嚴嵩完全不一樣的道路,故而他一直都是主抓吏部尚書和科道言官,通過掌握人事權和官場輿論來把持朝政。
正是如此,吏部尚書關係不僅關係著此次京察的成敗,更是關乎到他這位首輔的權柄,這是他為何剛剛定調要拯救黃光升的原因。
隻是偏偏地,科道言官那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妥當,林晧然竟將主意打到了目前最為關鍵的吏部尚書位置上。
他早已經領教到林晧然的可怕之處,一旦吏部尚書旁落,加上自己的理財能力遠遜於林晧然,日後他這個首輔更多是一個擺設。
正是如此,林晧然表麵看似沒有所圖,但卻比高拱還要貪婪,更加可憎可恨。
這……
葛守禮等人不由得瞪起眼睛,卻沒有想到林晧然竟然有著如此大的野心,卻已然是想要架空當朝首輔的權柄。
隻是轉念一想,現在林晧然還真是打著這個主意,而以林晧然那個神鬼莫測的頭腦,似乎還真有這個能耐。
偏偏當今聖上極度信任於高拱,而林晧然現在跟著高拱聯手,可謂是珠聯璧合,卻是能夠全方位碾壓著元輔大人。
葛守禮等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免擔憂地望向徐階道:“元輔大人,現在如何是好?”
“在你們過來之前,老夫其實已經有了想法!”徐階喝了一口茶,顯得雲淡風輕地道。
葛守禮等人臉色凝重地望向徐階,靜待下文。
“事到如今,隻有冒險一搏了!我明日便上疏請辭,你們幫著上疏請留,而我會借機向皇上訴苦,從而爭取讓皇上當麵同意將明舉留下來!”徐階迎著眾人的目光,將全盤計劃說出來道。
雖然他沒有林晧然那種神鬼莫測的頭腦和辯論口才,但他的強硬卻是演戲,卻是有信心讓寬仁的隆慶答應他的請求。
張居正的眉頭微微地蹙起,顯得擔憂地詢問道:“老師,此舉是不是太過於冒險!”
“我這些年終究是有些聲望,加之在遺詔亦是幫了很多人,想必他們亦不會負我!”徐階將茶盞輕輕地放下,顯得自信滿滿地說道。
張居正的臉上還是難掩擔憂之色,便是繼續勸阻道:“老師,萬一!”
“我意已決,你們幫著上疏請留便是!”徐階的態度堅定,當即打斷張居正的話道。
錢邦彥趁機又數落了張居正一句,葛守禮和王廷默默地交換起眼色,而後輕輕地點頭。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們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需要徐階上疏請辭來化解這一場危機。
休沐日的第二天,大明官場可謂是發生地震般,當朝首輔徐階再度上疏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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