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離之後,我便再無陸渝訊息。可不用想也知道——當初我在陸家做主母的時候,他一個又一個的姑娘娶回家,做平妻,做通房,甚至還禦前失儀,做下那許多的荒唐事。”
“那樣虛偽的人,做出了那樣惡心的事。難道就因為與我和離之後,他便就此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了?就驚覺我才是他的畢生所愛,想要再續前緣了?”
泠然月色之下,慕莞齊的神情忿忿不平。淩舒止默然,眼神卻不自禁定在她清輝灑落的臉上,盈盈光華,卻難掩憤慨。
時隔多日,再次提及這段往事,她的心中似乎仍是晦澀與不平的。
那是她的七年,整整七年,她那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想也能想到,從前她與那人恩愛情深之際,想必也是真心戀慕於他,真心祈願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淩舒止眼眸忽明忽暗,他微微背過身去,身姿筆挺,立於廣袤天地間,有股彆樣的蕭索。
“可你似乎,仍然很難過。”他的嗓音很緩慢,眼中淺淺蒙上一層薄霧。
空氣裡靜默一瞬,旋即,慕莞齊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是的,我一直都很難過。”
許是慕莞齊的語氣實在太過坦蕩,淩舒止的神色微微一頓,他的喉頭滾動著,不經意間攥緊了拳。
他本想說些什麼,可最終卻隻是無言。
“那些傷痛都是我切切實實經曆的,我為何不能難過?付出的是我的真心,受苦的是我的父母,我不僅難過,我還惱恨,此事我永生不忘。”
淒婉的女聲尚且未絕,就這麼一字一句,滿含悵惘:
“我是人,我有七情六欲,我為何不能難過?誰遇到這樣的事不難過?”
“嗯,你說得對。”
“陸渝已經來找你和好了,你若然實在放不下,隨時皆可回頭。”
淩舒止的語氣驟然染上幾分刻薄,慕莞齊皺了皺眉:“我難過歸難過,為何要回頭?”
淩舒止微微揚眉,望著她,神色晦暗不明。
慕莞齊笑得淒楚:“他找我和好,根本不是後悔,而是現在的生活不如意,這才反複念起從前。
或是兜兜轉轉了一大圈,發現還是我最好騙。”
說到最後,慕莞齊的聲音緩緩低了下去,她看得清楚,想得通透,卻終究難敵人性的複雜。
“他哪裡是放不下我呢,隻是權衡利弊之下,諸事蹉跎之中,他才終於想起了我的好。”
淩舒止眼眸微動,這一瞬,他似乎終於讀懂了眼前清然孤傲的女子。
再一開口,語氣是深深的了然:
“你說的不錯,失去未必會讓人後悔。而失去之後的事事不如意,才會讓人懷念過往的風景,懷念過往的人。”
慕莞齊苦笑,反問了一句:“可是這樣的後悔,這樣的懷念,有用嗎?”
月光伴著清輝灑在慕莞齊的臉上,一半明,一半暗,她揚起唇角,字字鏗鏘。
“是能讓我父母的冤屈平反,還是能抵還我七年的光陰錯付?不能,都不能,這些所謂真情,不過是陸渝自以為是的深情,和他矯揉造作的真心。”
“遲來的真心,我慕莞齊不稀罕。”
她是真的無法釋懷那些切膚之痛,卻也是真的對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發自內心覺得他是個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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