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殺害母子二人的凶手,骨灰已經被裝進了兩隻簡陋的鞋盒中,擺在土坑旁的小桌上。
鞋盒後麵,是二人的黑白遺相,遺相裡,五十多歲的埋汰農村老男人,和他那更埋汰的,八十多歲的臟媽,兩人都死氣沉沉地注視著麵前的紙質骨灰鞋盒。
而在土炕邊上,盤腿坐著兩個人,一人是啞巴老頭,另一人正是臉蒙黑布的瞎子。
之前在小興安嶺,我帶著母子倆,曆經千險,跋山涉水地,幫她們報了仇,這也讓我徹底做實了幻境藏屍胎,有了使用它的資格。
我甚至成為了幻境的一部分,我一個大活人,就站在啞巴和瞎子跟前,卻像空氣似的,他倆壓根就看不到我。
此時,啞巴老頭一臉的死灰,昏黃的老眼驚恐地掃視著四周,嘴角羊癲瘋般抽抽著,拿筆在白紙上寫著字:
這兄弟兩溝通起來,確實有難度,啞巴不會說話,隻能寫字,可瞎子偏偏又看不到字。
咋辦?瞎子就握住啞巴寫字的手腕,通過筆劃動作,猜對方寫的內容。
老頭在紙上快速寫道:“怎麼辦?那對母子,就快找上門了!”
我好奇地上前觀看,一眼就看懂了厲害乾係。
原來,我投放的這場藏屍胎,是之前在小興安嶺才發生的事,時間線應該在打敗控屍人呂俑後,母子前往老陰溝尋仇的路上。
就快到了。
顯然,在我進入幻境前,瞎子跟啞巴已經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了幻境的規則。
藏屍胎固然凶猛無邊,但它和其他幻境一樣,並非十死無生,隻要觀察力足夠敏銳,在死局來臨前,洞悉破境點,就能毫發無損地擊碎幻境,逃出升天。
隻是這難度……
去年,我和楊業曾闖入白夜天的幻境中,解救許兵仙,當時我就通過觀察,看出了陳醫生是破境的關鍵。
可就算如此,我們三人被困在幻境中,苦苦掙紮了月餘,在我舍命殺死張二保,感動陳醫生內心的柔軟之後,這才僥幸逃離。
而啞巴和瞎子這對難兄難弟,就沒我那麼好的運氣了。
首先,擊碎幻境所必須的觀察力,這兩人就完全不具備。
啞巴雖然年邁,眼神還行,我來之前,他就把整個農戶家中,屋裡屋外,翻箱倒櫃都搜了不知多少遍,卻始終沒能發現破境點。
相比啞巴,瞎子顯得沉穩的多,人家畢竟是大修行人,這些年腥風血雨,大風大浪的走過來,此時身處絕境,卻穩坐泰山,毫不慌亂。
讀懂啞巴的筆跡後,瞎子陰森森地開口道:“不用怕!”
“你我兄弟,跟這場幻境沒半點關係!殺害母子的凶手,可不是我們!”
“人世間,因果分明,善惡有報,咱們沒做虧心事,還怕它鬼敲門不成?”
瞎子這番話,說的氣場十足,有理有據,可我聽的卻直搖頭,他不是幻術師,不知曉幻境投放有多可怕!
在藏屍胎的這場幻境中,哪有什麼善惡,因果之分?
那母子倆,正在趕來老陰溝的路上,在母子眼中,啞巴和瞎子,就是當年殘忍殺害她們的真凶!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懵懂善良的女大學生,卑鄙好色的人販子,愚昧怨毒的農村人家……
埋屍,挖屍,養屍,賣屍……
這一係列陰森元素,疊加到一起,你就想吧,那母子倆的怨氣得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