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以為他要翻舊帳,乞求一般道:“娘那是急了,沒經腦子的,你彆惱恨娘。”
又催促他:“快吃吧,吃完就上鎮子上去,不管怎麼說,先求求你表叔總沒錯。他對你這麼好,萬一就答應了呢。”
王長岸已經怠於接她的話。
沉默地喝著粥。
周悅在一邊叨叨:“你也彆怪你爺,他昨日大概也是震驚過頭了,才說那樣的氣話。他對娘雖說一般,但對你是真的極看重的。”
說的時候,還仔細觀察兒子的神色,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
不由心急,“今日早食的粥還是他早起煮的呢,我一起來就讓我先喝了好大一海碗。你不在,娘不可能有這待遇,這是沾你光了。”
她以為搬出這個,兒子總該有些表示。
家裡有婦人在,誰家大老爺們會進灶房的?
不料,王長岸聽說是他爺煮的,便“啪”的一聲,將碗擱到了灶頭上。
隱忍道:“那你多喝點。”扭身出了廚房。
周悅被兒子這番做派弄得措手不及,不知道是發的哪門子火。
追出去問:“怎麼就不吃了,不是喝得好好的嗎?不吃就不吃,你是不是要去鎮府大牢看你爹,順便再好好求求你表叔。”
王長岸忍無可忍,刹住腳步,回頭怒道:“看不了。”
“怎麼會看不了呢,你昨天不還看了嗎?你真打算不要我們了?”
王長岸兩步跨到她跟前:“因為你男人是二進宮,重點關注人員,閒雜人等
見都見不著!昨日我打點了十幾兩銀才進去見了一眼。娘要我去看,這銀子是老王家拿?”
周悅駭道:“這麼黑心肝?!屋裡哪來的銀子,一點銀子你爹也糟踐完了,娘去找你時,盤纏都不夠,最後兩日想買個黑麵饅頭都沒銀。”
這話放在昨日之前,王長岸肯定是要心疼他娘,現在已經難有波動。
“你吃的這些苦也不必與我說,有些苦是攔不住自己要吃的。”
“長岸啊……”
“還有一事,娘。”王長岸欲轉身又想起什麼:“你男人在牢裡日子可不好過,才一日時間就成那個樣了,拖久了,到時就算你同意過繼,怕也不是個好人樣了。”
周悅崩潰:“王長岸,你到底有沒有心?”
“不多。”他一口認下她的指控,“想好了來鎮子上找我。在此之前,我不會跟表叔開任何口。”
“長岸!!”
王長岸頭也不回出了院子。
他走到村口停了會,要等等看,有沒有車往鎮上,可以給點銅子,順路稍他一程。
運氣還不賴,沒多會,從合村裡踢踢踏踏過來一駕馬車。
王長岸攔下了車,上前說明情況,斯文有禮的請求能帶他一道。
回車小哥精光內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王富貴的兒子?”
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但王長岸頭一回真的感覺到了一種無地自容。
他昨晚那一趟,已經知道自己的爹做的那些事,在合村鄉親眼裡到底是個什
麼東西。
“帶他一道,坐前頭便是。”隔著馬車簾子,裡麵傳出男人沉利的男聲。
明明是極平常的一句話,不知怎的,他就是聽出了一股重鋒沉海的礫金之意。
“是。”那小哥應了聲,遞給王長岸一個眼神:“上來吧。”
他說著,往旁讓出一點位置。
王長岸又鄭重地分彆謝過,才捉住小哥遞出的手借了把力,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