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喃遲疑了兩秒接過來,掀了掀眼皮,問道“我能打開看看嗎?”
本來就打算將這一幅《峽穀清音》送給薑喃作為謝禮,方翰林點頭,“自然可以。”
薑喃聞言,手指在收藏盒上輕輕揩了一下,將卷軸拿出來。
卷軸的邊緣露出了一點畫卷中的內容出來。
筆墨酣暢,墨色淋漓。
越發熟悉。
見著薑喃打開畫卷的動作隨意且漫不經心,方翰林看得一陣心驚肉跳。
“薑小姐,要不這畫還是由我來打開給您看吧。”
方翰林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薑喃的動作,心神微凜,差點兒直接跪下接畫。
薑喃“……行。”
薑喃話音落地,方翰林鬆了一口氣。
方翰林將畫卷的卷軸接過來,雙手恭敬地捧著,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的一角,一點點攤開,怕薑喃不懂國畫的事情,又給她解釋道
“《峽穀清音》雖然是一副殘缺的畫,但是它具有的價值不可估量。”
“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模寫,六法論無一挑剔。”
方翰林每多看《峽穀清音》一眼,心中的感慨就多一份。
殘缺的國畫都能達到如此程度,若是完整的《峽穀清音》不知道能夠達到多麼驚豔的程度!
薑喃順著方翰林的視線看向了那一幅殘缺的畫,一時之間有些無言。
可以確定無疑了。
這種亂塗亂畫的筆觸。
運墨也隨心所欲。
估計全世界也不會有第二個人。
這畫確實就是她嫌棄至極,一撕兩半,扔到垃圾桶的那一幅醜陋的畫。
因為自己不滿意,薑喃自己也沒有在畫作上落下自己的名章和號章。
隻是,怎麼就變成方家珍貴的收藏品了?!
難道方家喜歡撿垃圾?
這邊,方翰林撫平了畫的褶皺,可惜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畫的另一半在哪裡,實在是可惜。”
薑喃眼眸深了深,欲言又止,“……或許在垃圾桶裡。”
方翰林感覺自己聽了一個驚悚的笑話,“怎麼可能,誰會這麼沒眼光把這麼好的話扔在垃圾桶裡。”
被內涵的薑喃“……”
少女的手腕轉了轉,胳膊在桌子上稍微撐了撐,挺發自內心的評價,“這畫應該也不值得收藏吧,還是一副殘缺的畫,看得出來畫者的心境不好。”
她畫這副畫的時候,剛被孫孤蘭罵出門。
年紀小,心裡煩亂,運墨的手法也很粗糙。
與其說是畫畫,不如說是在發泄。
完全沒想著國畫中用筆的規律和美學原則。
想到哪裡畫到哪裡。
技法捏糅,設色大膽,筆墨線條的力度幾乎達到了一種非常誇張的程度。
沒有好的心境,畫不出氣韻出色的畫。
她也發現自己心境的偏頗,這畫最終也落入了垃圾桶裡。
方翰林聞言,倒也沒生氣,反倒用一種讚賞的眼光看向了薑喃,隔了幾秒搖了搖頭
“薑小姐,這就說錯了。畫畫本來就是寫神、寫性、寫心、寫意的過程,這副畫筆墨濃重潤澤,皴擦多於渲染,層次分明而渾然一體,乃是佳作。這畫已經在國畫協會那邊登記過了,被列為a+類作品。”
在華夏,有琴棋書畫四大盟會。
代表華夏古典技藝的最高水平。
能夠被國畫協會列入a+類作品的國畫一隻手都能夠數得過來。
可以說是無上的榮耀和肯定。
薑喃放在桌上的手指動了兩下,心弦被撥動了兩下。
少女倏然笑了,精致的眉眼斂著幾分釋然,“是我狹隘了。”
方翰林溫和地搖頭笑,將畫收了起來,再次遞給了薑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