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南奕死了,但又沒死透,尚有複活之機,霍子良便特意趕來,暗中感應,看看南奕複活期間,是否有他熟悉手段。
divcass=”ntentadv”很可惜,霍子良並沒有感應到熟悉手段。
他隻能深藏疑惑,就此告辭。
隻是,一直將心思放在南奕身上,暗中感應的霍子良,並不知道,當他走後,陶知命的眼神,卻似有些深邃。
…………
霍子良,是於二月二十八號登門。
在霍子良走後,宋忠將此事及時告知南奕。
南奕輕舒了一口氣。
這下,終於是把楚狂生給鴿掉了。
宋忠有些不解:“南兄,引進蒸汽技術,興辦工廠,當是好事。為何郡守叫你陪同巡視,你卻畏之如虎?”
南奕解釋道:“宋兄不知,此前郡守曾欲讓我代其行走,直接監察百業。後見我不應,方才叫我陪同巡視。”
“前者,是以我為刀,與世家較勁,可稱火坑。後者倒是還好,至多有些小麻煩。但再是小麻煩,我既然正好死了,當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南奕歎道:“至於興辦工廠,使民有所工,當然是好事。但福兮禍之所伏,好事背後,總有隱患。當然,無論如何,引入蒸汽技術,總是利大於弊。”
宋忠好奇追問:“不知南兄看來,除卻一應產業終為世家把控外,具體而言,有何隱患?”
仙門弟子,首先是學舍學子,講究好學篤行。所以宋忠此刻,是當真有些好奇。
兩人以靈犀交流,並無外人,南奕也就悵然長歎:
“於國而言,民有所工,是為安定;物有所產,是為富裕。所以無論如何,引入蒸汽技術,都是好事,能令國力增強。”
“而於民而言,工作可得薪酬不說,工廠產出增加,促使物價下行,還能讓平日生活得到改善。不說人人飽衣足食,起碼是輕易不至於餓死。”
“乍眼一看,此般局麵,可稱大善。奈何,百姓是否困頓,其實並不單純取決於家財多寡。”
“在我看來,民生症結,當在財富分配上。一應工廠,化材料為商品,即得差價。這份差價,便是工廠創造之財富。可所謂財富,最終歸了誰?”
“毫無疑問,財富最終是歸了世家。換言之,民眾任勞任怨,其實隻得了部分號曰薪酬之薄財。”
“此事看似正常,卻意味著,百姓與世家,財富之差正在日益擴大。”
“古時,民有二十,世家八十,是為二八分之。”
“今後,民有二百,世家為八百乎?非也,世家八千亦不止矣。”
“或言,古時之民,十中取二;往後凡夫,百裡無二。”
“除卻不易餓死外,該買不起的,仍舊買不起。是以,百姓與世家同處一地,隻會發現每日生計,愈發窘迫,更覺困頓。”
“此所謂強者愈強、弱者愈弱,亙古不變之理也。”
“畢竟,凡夫俗子,靠著給世家打工,縱是耗去數十載光陰,又怎能敵過世家世代積累?”
南奕忽然有些自嘲。因為言至最後,他竟想到前世。
大離世家再怎麼壟斷,至少不是信用貨幣,沒有錢莊利息之說法。在南奕前世,錢能生錢,貧民工作一年之薪酬,尚且不及富人一日之利息。
如此一來,隻要先富,就能看著後人,拚儘全力,堪可以年入,趕超自家單月乃至單日之利息。
南奕念及此等情形,語氣唏噓不已。
而宋忠聽完,亦是久久怔然。
他此前確實沒有想過,百姓生計窘迫與否,實是來自財富之差。
但看著南奕真知灼見,似是早就窺見未來、洞徹玄機的清冷口吻,宋忠竟問道:“此事可有解?”
南奕默然搖頭:“此事無解,至少我不知該如何真正解成。我至多敢言,或許有些相對較好的解法。”
“畢竟,強者愈強、弱者愈弱,乃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之體現。”南奕聲音幽幽,“既是人之道,生而為人,懷有私心,焉能解之?”
“其實此般局麵,於凡世而言,可稱位階固化。指凡人降生於世,其位其階,便幾乎注定。”
“若欲改命登階,唯有讀書,奪學舍歲考前十,入仙門書院;至此,即便不入修行,隻是凡人,仍舊能考取官身,讓後代有所依靠,嘗試子子孫孫世代積累。”
“但真正想要改命,還是得舍命一搏,接引源炁,看自己有無修行天資。唯有踏上道途,成為修士,方可稱得上,在凡世改命登階。”
“因為,身處凡世,修士有偉力在身,自可輕易攫取人間富貴。”
修士,宋忠還不是。
但隻要南奕為宋忠調整好功法,讓其踏上真氣武道,以真氣法脈中和血脈異力,也稱得上是修士。
眼下,宋忠離成為修士,約莫隻差一日。
等到明日,南奕便能為宋忠量身調整好功法。
仍舊隻是凡人的宋忠,聽得南奕之言,久久怔然。
但他卻問道:“南兄,你所言相對較好之解法,具體該當何解?”
南奕深深看向宋忠,良久,終是搖頭道:“伱解不了,也不該你解。能解此難者,其天資才情,若是入道修行,或是可入天階。”
“宋兄,你眼下或許動了怵惕惻隱之心,生了聖人治世之念。可我輩修士,所持所行,唯有自身之道,方能久久為功。宋兄,你問我解法,我可以說。但我要反問一句,宋兄,你欲成治世聖人乎?”
宋忠聞言默然。
南奕說得很直接。單純一時衝動,終是虛妄。倘若當真要解凡世難題,必須得有成為治世聖人之覺悟。
否則,知道解法,還不如不知。
宋忠自省己身,知道自己確實沒有相應覺悟。
他便退而求其次,說:“聖人治世,非我所能為也。但我想,力所能及下,或許多少可以做些小事,為後世聖人出,提前備下火種。”
聽見此話,即便隻是意識投影幻化,南奕也輕輕吐了一口氣。
他知道,宋忠性子,在某些方麵其實與他差不太多。
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但對百姓民眾,心底深處確實有幾分善意。
多的不敢說,但力所能及範圍內,卻可順手為之。
於是,南奕輕聲道:“火種,其實就在我之前所著《誌士仁人》中。我將其,稱為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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